尉天宇被迫深夜去盗矿石,唐安则拿着“秘银”往回走。
他顺着来时的路很快就回到了居住区。
还没等他靠近自己的房门,精神力反馈的画面里,有个身影正蹲在门旁。
是柏。
他正抬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星空,直到唐安的影子落在他的脚边,他才睁大眼睛惊讶地站起身。才过去没几天,他似乎已经长高了一些,也壮实了一点,不再是刚来时干瘦的样子。
唐安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今天拿到配给了,我之前看您在攒这个糖,这些都给您。”柏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糖,伸出手递给唐安。
他的手臂上有一块淤青,药膏的味道很重,抓着糖的手上已经有了茧子,但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柏露出笑容,不掺一丝谄媚,也没有什么利益交换,只是单纯的,想要回报唐安当时给他的那两颗糖。他的身上似乎总是有着热烈的情感,不论是悲伤还是快乐。
“等很久了吧,先进屋。”唐安上前打开了门。
柏在门口蹭了蹭鞋底的泥泞,跟在唐安身后进了屋,和之前留宿的时候不同,他刚跨进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将手里抓着的糖放在了门旁的矮柜上。
他弯了弯腰,说:“我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晚安。”
唐安喊住柏,“进来吧,现在已经过了半夜了,你回宿舍会影响室友休息的。”
他换了鞋,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从鞋柜里找出了一双新的拖鞋放在地上,一边朝里走一边说:“换上吧。”
柏低头看了眼自己,工作服外套的扣子都没有扣整齐,裤腿上是跑动时沾上的泥点,看上去脏兮兮的。
而唐安的屋子里,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书桌上没有摆放杂物,床上的被子也整齐地叠着,就连他随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也捋得很板正,丝毫不会影响第二天的穿着。
他的生活和他本人一样有序,柏上次鼓足勇气来这里留宿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无知者无畏。
柏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像昨天午餐时尉天宇说过的,唐安确实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也知道,唐安迟早会离开的。
“怎么了?”背对着他的唐安问道。
“没什么,打扰您了。”柏关上房门,盯着拖鞋迟疑了一下,又抬头确认了唐安脚上穿的也是红绿格纹的拖鞋,脱下靴子换上唐安同款。
唐安拿着睡衣朝浴室走,说:“我先去冲个澡,你自己在床尾的柜子里找洗漱用品,应该有几套没拆封的。”
柏点点头,将矮柜上的糖果重新抓起,走到书桌前,放下糖,准备拧开玻璃罐的盖子。
上次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现在仔细观察,能看到盖子上贴着生产商的宣传图和产品名,这原来是个水果罐头的外包装,罐体侧面原本激光纂刻着商标的位置被仔细地打磨过,已经看不到商标,只留下规整的磨砂纹路。
柏的手掌抚过磨砂的部分,感受到了几个凹槽,像是文字的笔画,他用指腹又摩梭了几遍,在脑海中将纹路组合起来。
是“时文柏”这三个字,像是个名字。
柏一愣,他想起了登记信息的那天,唐安追问他今年几岁。
所以,他是因为名字才被唐安格外关注的吗?
他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伴随着咔哒一声,玻璃罐被打开了。
奶糖特有的香精味扑面而来,熏得柏眼睛有点酸。
他吸了吸鼻子,告诫自己,就算自己还没成年,但是来到了这里就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再随便掉眼泪了。
柏胡乱地抓起糖果扔进罐子里,灰色外包装的奶糖像是小石子,砸在玻璃罐内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浴室门锁打开的咔嗒声令柏惊醒,他赶紧抹了把脸,调整好表情。
但这好像并没有瞒过唐安,柏不知道唐安怎么能这么全能,他听到唐安问:“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语气平淡,更像是个陈述句。
柏犹豫了一下,说:“埃森先生,我看罐子上好像写了个名字,我能问问是谁吗?”
“嗯……时文柏吗?”唐安沉吟了一会儿,说:“他现在,应该是个九岁的小朋友。”
九岁,应该是他的孩子吧,柏想。
他和时文柏一样大。
但时文柏的九岁,应该是充满糖果和欢笑的吧,不像他的九岁,是被父母丢到这里抵债。
他希望自己的父亲是唐安。
“再过四五年,他可能也会来这里,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唐安说,“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你可以多照顾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