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一圈五角星环绕的、划破水面的镰刀图案绣在黑色的布料上。
他屈膝蹲下,用礼服裙的下摆擦了擦手上的刀,银色的闪片和珠串上染上红色。
礼服材质不吸水,根本擦不干净,他嫌弃地啧了一声。
更多人摸黑冲进了宴会厅,他们早已在外埋伏多时。
惨叫声接连不断,地面逐渐被鲜血浸湿。
青年踱步,从破碎的幕墙处走出。
乌云已经飘到了这里,狂风带来了雨水。
青年取下美瞳,就着雨水洗了把脸。
乌云的隙缝间落下一道月光,照亮了他的双眼,银色的圆环深深嵌在他黑色的虹膜内。
他的父亲,为他取名“神启”,但母亲觉得这太高调,于是他的名字变成了“渊启”。
这是他母亲在世时告诉他的故事,毕竟,他从没见到过父亲。
母亲说,他的父亲是“被流放者”,所以他不能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事,他得到的唯一一件与父亲有关的物件,是一台损坏的光脑——父亲的遗物。
母亲带着他在贫民窟艰难求生。
那时他还太小,没有矿场愿意接收他。他只能在家里帮着母亲做一些手工装饰品。
偶尔,他也会用母亲的光脑学习一些通识教育。
为了帮助家里改善生活,他尝试着写了篇短文投稿。
不出预料,他的投稿被银河广播网络集团拒绝了,但是编辑可能是从他的故事里看出了他的艰苦,给他推荐了另一个小媒体的编辑。
他写的故事——一个男孩在贫民窟的生存见闻,开始在平等基金会创办的媒体软件上连载,虽然文笔稚嫩,但文字间感情充沛。
很快,他收到了自己的第一笔稿费,也在平等基金会内收获了一批粉丝,甚至有“富豪”慕名而来,给他打赏了他从未见过的能量币。
一起似乎都好起来了。
直到她的母亲被疾病击倒。
母亲工作的铸造厂,大部分员工都是真菌类生物,它们行走间散发着大量的真菌孢子,由于工厂不提供防护装备,母亲感染了真菌性肺炎。
这里没有医院,行星首府内的官员们并不在意辖区内劳工们的健康。
幸运的是,铸造厂的老板几年前在厂里配备了一个诊疗间。这也是渊启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治疗母亲的地方。
诊疗间里的医师是一名人类,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制服,坐在工作台之后。看了一眼渊启的母亲,医师不带情绪地说:“没救了,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渊启说,我有信用点,还有能量币,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医师嗤笑道:“还能量币,你一个贫民窟的小鬼在这里做梦呢。
“你有多少钱?真菌性感染我这里没有特效药,治疗仓开机一次500信用点,两年内至少每个月来一次。还有,我不收能量币,收了也没处花。”
医师原本也不是医疗专业的。
他创业不顺,破产后投奔自己曾经的同学,在同学的铸造厂里当了个医师。
治疗仓还是他破产前买的,可惜更新换代太快,二手货根本卖不出好价钱,他索性就留着,也给诊疗间充当门面。
这颗铸造星球上无数的合金制造厂,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它们吞下新鲜的血肉,产出炽热的合金,排出乌黑的废气。
像女人这样的可怜人,医师见过很多。
不管有没有钱治疗,他们都死了。
渊启的母亲也死了。
母亲死前把他托付给了位于AA65-c的一个好友。
姜秀雅,来自一个鸟类种族,她有着蓝色的柔顺羽毛、浆果黄色的圆形双眼以及短短的喙。
她在AA65-c行星的一家电子配件厂里工作。配件厂为帝国的大企业们输送基础原件,工作环境和工作待遇比渊启的母亲所在的铸造厂好一些。
养母姜秀雅接济了他很多,甚至在知道他没有上过学后,还托关系把他送进了一所审查宽松的劳工子女学校。
顾名思义,这类学校开办的初衷,就是为了帮助劳工们照看子女,以便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因此,学校里都是配件厂劳工们的孩子。
渊启是临时插班生,但是他很快就和同学们处好了关系。
虽然他之前只从母亲的光脑里接触到了一些初级课程,但是他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很快就跟上了同学的学习进度。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朋友。
偶尔,渊启会跑到朋友的家里,和他嬉笑打闹,彻夜畅谈。
有朋友,自然也有“敌人”。
住在渊启对门的红发小子就很看不起他,有事没事就来找他的麻烦。
无论如何,那都是渊启度过的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渊启十三岁那年,亲外派的执政官候选人当选上台,全国上下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