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气急败坏,发了脾气,解除了幻境。
阿斯兰陡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这里还是他的房间,床上的两名兽人小孩依旧熟睡,呼吸绵长。他松了一口气,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翻不动,起来一看。
原本轻巧的神剑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拖得他腰间的剑带死死地勒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阿斯兰索性直接解开了剑带,抱着毯子去另一边睡,把这说圣子殿下坏话的神剑晾在一旁,抓紧时间补眠。
第二日,阿斯兰将此事汇报给了白卿云,白卿云听后陷入沉思,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光明神?但如果光明教廷的圣子是光明神转世的消息传出去,倒是会方便许多。
白卿云一边思考这样的消息该如何利用,一边和阿斯兰去了他的房间。
一打开房间门,白卿云就被锐欧与瑞迪扑了个满怀,他笑着摸摸他们的头,温和地询问昨夜休息得如何。待通过两个孩子有些愧疚的感谢得知阿斯兰昨夜竟然是睡在地上后,白卿云看了一眼阿斯兰。
安抚好两个孩子,白卿云看向躺在地上的神剑。不知道是不是阿斯兰的错觉,阿斯兰总觉得当白卿云一踏进房间,神剑的光芒晃了晃,萎缩了一点,甚至他还眼尖地看见神剑往里缩了缩。
阿斯兰:……没想到昨晚说的那么嚣张,其实还是挺害怕的。
白卿云笑盈盈地看着神剑,眼尾弯成新月的弧度,眼睛里却无丝毫笑意。白卿云已经猜出了这把神剑将会在他背后如何说他的坏话,更何况他曾经叮嘱过神剑不要为难他的骑士。他管不了旁人的喉舌,并不在意他人在他背后如何议论纷纷,但他对于神剑不遵守他的命令很不满意。
让阿斯兰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关好门,屋内只剩白卿云与神剑。神剑瑟缩得越发厉害,甚至躺在地板上开始瑟瑟发抖,发出与地板碰撞的“咯咯”声。
白卿云敛去面上的笑意,眼神淡漠地看着神剑,微眯着眼道:
“我曾说过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安排,就回到木奁中去。”
银剑发出长鸣,抖了抖,白卿云并不知道神剑说了什么,但无非是一些辩解的话,他嫌神剑太吵,毫无愧疚心地将这举世难见的神剑踩在脚下,道:
“我的骑士只有阿斯兰,你成为他的佩剑听从他的命令,或者回到木奁中再被封印上千年,我既然能解开神的封印,也可以再次将你封印,自己选。”
神剑剧烈的颤抖,但不敢将白卿云掀开,只能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鲤鱼那样徒劳无用地扑腾。
白卿云似笑非笑,道:
“在我这里没有协商的余地,只有拒绝或者接受。”
最后神剑还是妥协了,它乖乖地飘到白卿云手中,白卿云握住神剑,正要出门,突然想起什么,道:
“其实那个名字是你瞎编的吧?你只是挑选自己觉得好听的名字给自己安上。”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想不就是教堂神坛旁的石碑上刻着的名字吗?
神剑羞愧地嗡嗡几声。
完美解决神剑这回事,白卿云将神剑交给阿斯兰,道:
“如果它不听你的命令,就把它随便扔了,反正不过是一把剑。”
阿斯兰却拒绝了这把剑,神剑气得又嗡嗡作响,白卿云好奇地看着阿斯兰,问道:
“怎么了?”
阿斯兰摇头,道:
“作为您的骑士,我需要一把剑守护您,但是我不想要一把诋毁过您名誉的剑。”
神剑急了,如果阿斯兰拒绝了它,它就得被重新封印。它不停地嗡鸣,似乎是在向白卿云急切地解释,但在白卿云随意瞥来的一眼中消停了。白卿云温和道:
“我说过这把剑属于你,你想如何处置它都是你的自由,阿斯兰。至于它诋毁我名誉这件事我已经同他清算,现在看你的意思。”
白卿云低头看着神剑,道:
“去祈求我的骑士原谅,现在他才是能决定你命运的人。”
神剑立刻飞到阿斯兰面前,呜呜哭着,承诺自己会将最精妙的剑法教给他,让阿斯兰能够更好的守护圣子。神剑的声音是个小孩子,声泪俱下地祈求原谅时,善良的骑士终究不忍,接过了这把剑。
阿斯兰白日守候在圣子殿下身边,又是忙碌奔波的一天,晚上等阿斯兰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张床,用一道帘帐隔开,两个兽人小孩正趴在床上翻滚打闹,见到阿斯兰回来,迎了上去,叽叽喳喳道:
“这是圣子殿下叫人送来的!上面有魔法铭文!只要把帘帐一拉就没有声音了!”
“圣子殿下说再过不久就可以把我们送回家了!”
“阿斯兰,谢谢你和殿下对我们的照顾!”
阿斯兰怔了怔,感受到圣子殿下的体贴,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当天夜里,神剑没有再趾高气扬,而是认认真真地开始教阿斯兰剑术。
到了和蒙德维公爵共进午餐那天,蒙德维公爵将宴席设在他的府上,蒙德维公爵祖上出身于南部克罗仕拉夫省,府上厨师也有非常鲜明的南部风格。
当享用完乳酪海鳗浓汤,炭火橙汁烤鸽子,烟熏野炙鹿肉,以及甜腻的奶油樱桃派后,白卿云对从此南部菜色敬谢不敏,连阿斯兰这样完全不挑食的人也有些消受不了。
在用餐时白卿云已经完全理解了公爵的诉求,蒙德维公爵希望白卿云能以圣子的身份带他进入蓝春花疗养院。
白卿云:“在我答应您的要求之前,可以告诉我您为何想要进入蓝春花疗养院的缘由吗?”
此时仆人们撤下桌上饭菜,换上了饭后甜点,倒上花草茶,白卿云瞟了一眼馅饼里的死鱼眼,明智地没有选择尝试。阿斯兰还不死心,切了一小块馅饼放入口中,睁大了眼睛,喉结滑动好几次,才终于咽了下去。
蒙德维公爵是一名枯瘦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如枯木般皲裂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明亮的,明明已经初夏,却还是包裹在厚重的绿色呢大衣内,干瘦如骷髅般的身躯好似随时要被这件衣服压垮。
他声音嘶哑,语气有一种暮色凝滞的迟缓,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道:
“我唯一的女儿在那里,我想去见一见她。”
白卿云有些惊讶,据他所知,蒙德维公爵的妻子在十年前去世,没有子女,蒙德维公爵身居高位却无后人继承家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现在,蒙德维公爵竟然说他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