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迟昕反倒是极有耐心,像是不知道自己被白卿云故意刁难。白卿云见叶迟昕铁了心地一定要留下,而管事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白卿云就让管事揭下告示,说不再招人。
换了一个新形象的叶迟昕看着紧闭的大门,鎏金的门环闪着金属冰冷的光,墙上还残留着浆糊的痕迹,他默默站在原地,站了许久,被这样频繁地拒绝,叶迟昕也捉摸出一些味道,可他又不敢细想,害怕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冷风像刀子似地刮,吹落了屋檐上积攒的雪块,摔在青石板上四分五裂,就和他那滑稽的期许与自以为是的关怀一样,稀碎成泥,无人在意。
可是万一呢?
万一真是他想的那样,白卿云是认出了他,所以才这样刁难,叶迟昕就觉得这风未免太冷,吹得他从皮肉到骨头都一片冰凉,这凉意渗透了骨髓蔓延至心里,让他冷得站不住。
白卿云居然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留给他吗?
原本站得笔直如青松的身体就像是受不住这凉意突然弯折了,叶迟昕挪动身体,坐在了门前拦车的石墩上,看着眼前清冷萧条街上零落的雪块,他的脑中也是一片空茫。
原本执意想要留在白卿云身边的心态因为这频繁地拒绝与这一丝猜想发生了变化,他想要回到哥哥身边,为此不惜隐姓埋名变换身份,可他的哥哥其实连看见他,或者说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是他,都不愿意接纳,叶迟昕就觉得有些迷茫。
叶迟昕愣愣地看着眼前寒风卷起雪花,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洋洋洒洒地落下,那些雪花飘在空中,随风而动,无所凭依,看似潇洒,却连自己最终的落脚之处都无法决定。这和他又有什么不同呢?他就是那被抛弃的雪花,这偌大的天地间,其实连一个栖身之处都没有。
他再也没了家,他应该知道,只是却不愿意知道罢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天阴沉下来,叶迟昕将额头靠在膝盖上,垂着头,露出脖颈。灰色暗淡的天光下,叶迟昕额前的碎发将他的表情隐藏在了阴影中,只能从露出的侧脸看到一点柔亮的反光,是湿润的痕迹,像落在脸上融化的雪水,或者是别的什么,带着一些心碎后残留的温度与恋慕。
他不愿意被看见,本来是忍得住,可他的身体像是知道自己现在在离白卿云这么近的地方,便又忍不住了。
叶迟昕独自坐了一会儿后,便站起身,沿着梧桐公馆灰黑色的围墙离开。
身后一个他看不见的白团子浮在他身边陪伴了一段路后便离开了,系统飘回了白卿云的身边,也许是方才的眼泪让系统有些犹疑,它落在白卿云的肩上,不知该如何开口。白卿云主动问道:“叶迟昕走了吗?”
系统晃了晃,道:“走了.......可是大佬,主角他刚刚.......好像哭了。”
白卿云轻轻揉了揉系统,他撑着轮椅站了起来,忍着小腿的疼痛,走到窗边上,打开窗户,看着暗沉的天边连成一片灰暗斑驳的街景,站了许久。直到阴沉的天空开始落雪,白卿云才关上窗,坐在轮椅上,闭着眼,久久未曾说话。
白卿云本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这样的结果对于他与叶迟昕都好,他可以不用再避人耳目实行自己的计划,叶迟昕也可以在安全的地方好好养伤。可半夜子时,白卿云却突然被窗外巨大的“哐当”声给吵醒了,像是什么重物压断树枝发出劈折清脆的响声,然后便是在雪堆上发出的闷响。
白卿云睁眼在床上躺了一下,他心有所感,披上毯子,坐上轮椅挪动到卧室的窗边,刚拉开窗帘就看到形容狼狈的叶迟昕正扒着窗框,像是个夜袭的贼人一样,探头探脑地想要打开窗户。看见白卿云拉开窗帘,还没做好心里准备的叶迟昕手一滑,差点没再一次摔下去,幸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窗台的砖块。
叶迟昕在回去的路上后悔了,想着怎么样也要好好看看哥哥,把个脉看看哥哥现在身体情况如何。既然白天不行,那就晚上悄咪咪地,他发誓他真的只想把个脉。可没想到白天落雪,雪水融化,夜晚又凝成了冰,窗台滑溜得根本抓不住。叶迟昕脚步打滑,直接摔了下去,摔得他生疼,勉强好全的伤口因这一下又开始作痛。叶迟昕压住了痛呼,就是担心吵醒了白卿云,没想到还是吵醒了。
见夜袭行为被发现,叶迟昕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白卿云,他扒着窗户,抿着唇,不知所措地隔着窗户玻璃上蒙蒙地白雾和白卿云对视。心脏紧张得仿佛要跳出来,连手指都在颤抖。叶迟昕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白卿云,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一些哑:“哥、哥哥。”
叶迟昕身上因为方才掉落在雪堆上被泅湿润了一大块,头发里还插着一根梧桐枯枝,脸上也有一些细小的擦伤,他穿得单薄,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嘴唇也有些乌。
白卿云看着这样的叶迟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言,他看着叶迟昕可怜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拉开窗栓,打开窗户,道:“进来吧,别冷着了。”
白卿云转身点燃了灯,没有看见叶迟昕听了这句简单的话后呆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的光芒。叶迟昕双眼明亮地看着白卿云,唇边不自觉地挂上灿烂的笑容,扒着窗户也不知道进来,就在那里傻乎乎地笑。
看着白卿云像是要用一旁的小茶炉给他烧水的样子,生怕白卿云受累的叶迟昕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翻进屋子,喊道:“哥哥,等等,我来就行!”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