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除非累极，叶迟昕总是易醒，因为心上总是沉沉地压着事。不知是这串佛珠的功效还是叶迟昕的身体真的发生某些变化，叶迟昕难得睡得很沉。白卿云先醒，他看着靠在他胸口熟睡的青年，用手指轻轻擦过叶迟昕的眼尾。
白卿云动作很轻，可叶迟昕还是有所感觉，他蹭了蹭白卿云的胸口，抱着白卿云腰的手臂收紧。即使在睡梦中，叶迟昕也会无意识地表现出他对白卿云的依赖与占有。
系统轻飘飘地落在白卿云的肩上，它小声问：“大佬，如果主角真的有了孩子该怎么办啊？”
此时天明初晓，冬日凉薄的蓝色晨光如水淹没整个房间，混淆了梦境与现实的边限，白卿云漆黑的眼在这迷梦般的光晕中越发深邃。他静静地看着叶迟昕，垂下眼睫道：“现在还不清楚是否是真的，日子尚浅脉象看不出来。就算真的有，近亲结合的血脉很容易产生畸形胎。”
白卿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子嗣，初闻叶迟昕可能怀孕，心中除了惊讶便是另一种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很陌生，并非是为人父的喜悦。若是以往的他在第一时间得知叶迟昕怀孕，必定会无声无息地摘掉这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白卿云一直注视着沉睡的叶迟昕，目光平静，细看却发现白卿云罕见地生出一丝困惑。他像是在透过叶迟昕来审视自己的内心，跨越了四个世界的时空与过去的自己对话。然而没有答案，或者说在他产生困惑的一瞬间，答案就已经存在他的心里。
叶迟昕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掖被子，然后又把白卿云往自己怀里带了些许，怕白卿云冷着。白卿云将叶迟昕抱进自己的怀里，闭上眼，对系统道：“如果叶迟昕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生下来养着；如果他不想要，那就不要。”
系统原本有些伤感，可听到白卿云的话后那一点伤感一扫而空，它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蹭了蹭白卿云的脖颈。白卿云觉得有些痒，问道：“怎么？不怕我了？”
系统有些害羞，它扭捏了一下，道：“就是.......觉得刚才的大佬没有那么可怕了，当、当然大佬一直都不可怕，可我就是........”
它毕竟只是一个人工智能，没有丰富的词汇形容自己的感觉。急得滴溜溜转，然后窜回了白卿云的脑海。
时值乱世，远方战火未平，然而在这座相对封闭的小山城，大年三十这一天依旧充满了过年独有的气息。就连梧桐公馆也在白卿云前一日的授意下挂上红灯笼，贴上窗花，向来清冷的公馆里难得多了些喜气。
叶迟昕身上穿着白卿云先前为他新定制的衣裳，他看着白卿云给留值帮忙的佣人每人都发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然后给他们放了年假。那一声声恭贺新禧，在叶迟昕听来只觉得非常陌生。
他幼时家庭贫困，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哪怕是过年也要去别的人家里帮佣，除夕夜也只是家里多一道菜罢了。后来遇到他师父，就更别提什么过年，能保住命都是侥幸。
因此叶迟昕虽穿着新衣，却觉得自己与整个梧桐公馆格格不入。这些寻常人家阖家团圆的节日竟然让叶迟昕有些不知所措，他远离人世太久，人间的喜乐与他无关，他就像是个不得融入其中的外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白卿云回头，就看见叶迟昕呆在站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看着有些可怜。白卿云温柔地招呼叶迟昕，笑道：“看来今年过年就只有我们两人了。”
“新年快乐，小迟。”
叶迟昕回过神，他看着白卿云的笑容，原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心突然落在实地。叶迟昕情不自禁地也露出一个笑，道：“哥哥，新年快乐。”
挂上灯笼和贴完窗花后还需要贴春联，客厅里已经备好写春联用的正丹纸与笔墨。白卿云铺开纸，道：“往年都是叶弘写的春联，不过今年既然只有我们二人，就由我们来写今年的吧。小迟，你习字已有三月，春联的上联你来写行吗？”
叶迟昕在白卿云铺开纸的时候就自觉为白卿云磨墨，听了白卿云的话，叶迟昕动作一顿，他看着白卿云笑意盈盈的眼睛，紧张道：“可哥哥........我还从未写过春联，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若是写坏了怎么办？”
“春联就是写一些吉祥话，表达对来年的憧憬，写什么都随意。我来为小迟填下联，不用担心押韵的问题。”白卿云拉着叶迟昕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微笑道，“就算写坏了还有多余的纸。”
叶迟昕：“但我的字不如哥哥你的好看......”
白卿云将笔递给叶迟昕，温柔地摸了摸叶迟昕的头，道：“小迟，这是我与你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我想让你尽可能地多参与一点。因为往后，我们也许还会度过很多个新年。”
叶迟昕愣住了，比他大脑反应更快的是他的心脏。他的心跳了一下，旋即跳了许多下。他的心脏在他的胸口处激烈地敲着鼓点，为白卿云的话语共鸣。在耳边繁密如骤雨般的心跳声中，叶迟昕却能听见一声像是玻璃摔碎极细微的‘咔嚓’声，那一层屏障破碎了，他被白卿云拉回了人间，知道了平凡人的喜乐与对来年的憧憬。
他也想每一年每一年，都和哥哥在一起，长长久久。年年不忘卿，岁岁与君同。
叶迟昕执笔，在红色的正丹纸上写道：‘人生百寿同锦云’。
停笔后，叶迟昕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写了什么，他脸一红，慌忙道：“哥哥，我马上重新写一张。”
白卿云制止了叶迟昕，道：“为什么？小迟写得很好。”
他拿走叶迟昕手中的笔，蘸了一点墨水，落笔：‘天地万象迎初昕’。
白卿云将毛笔搁在笔架上，他偏头，看着有些怔然的叶迟昕，他微微一笑，轻轻吻上叶迟昕的唇。这是一个轻柔却无任何情欲的吻，叶迟昕呼吸一滞，他定定地看着白卿云，然后闭眼，回应了白卿云的吻。
叶迟昕渐渐掌握了主动权，白卿云的唇被叶迟昕吻得红润，就连唇角都被咬了一口印子，仿佛擦了红色的口脂。叶迟昕还攀附在白卿云的肩上不知餍足地舔吻，他吻得情深意切，仿佛希望用吻让白卿云体会到满腹深情。叶迟昕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变成薄薄的白雾，须臾间就消散了，就像他吐出了心中压抑的冷气，缠着白卿云亲吻，将白卿云的气息吞入口中融入肺腑。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唇舌间的缠绵却不是为了挑拨情欲，他们追逐，纠缠，亲密，是为了确认彼此的存在，在这个过于清冷的年日，在外面千家万户团聚的日子，只有与眼前人拥抱缠绵间的温暖才是唯一的真实。
白卿云被叶迟昕半跪着压在轮椅上亲吻，他的唇瓣被叶迟昕像是一只未断奶的小狗一样含住不放，用齿尖轻轻地摩擦，黏黏地亲吻，唇舌纠缠间溢出的唾液被叶迟昕尽数舔去。白卿云伸手圈住叶迟昕的腰，他们的身体贴得很紧，白卿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叶迟昕紧绷的肌肉。
却不想叶迟昕动作太大，勾起的脚不小心踹到了一旁的砚盘，砚盘掉在地上没有磕碎，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沿着桌子划出一道黑色的墨迹轨线。这声音惊醒了叶迟昕和白卿云，叶迟昕懊恼地抿唇，白卿云笑着亲了亲叶迟昕微红的侧脸，道：“起来吧，收拾一下，我们就去贴春联。”
只有上联和下联，还未写横批。白卿云就握着叶迟昕的手，二人一同写下‘年年有余’四个字，相视一笑。叶迟昕推着白卿云的轮椅，白卿云指挥，叶迟昕动手，一起在别墅门前贴好春联。
随后回到客厅，叶迟昕见地上的墨迹，别墅里留值得佣人都放假了，聚在别馆里。叶迟昕便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把所有墨水都擦干净，起来后看到白卿云含笑的眼，叶迟昕趁白卿云没有防备，快速地亲了一口白卿云的脸，然后笑得像是偷了一颗蜜糖的小孩子，脸上满是得逞的愉悦和年轻人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