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看着是一片惊心动魄的红点,两个人到了才发现这地方荒凉破败得可怕,并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虽然知道最近两方时有火拼,但林霜开现在才直观感受到这场冲突有多剧烈。被重型武器轰倒的建筑毫无规律地瘫在沙地上,堆叠的废墟中偶尔随风飘出一些闪光的物质,那是杀伤性武器留下的残骸。
宵风来面色不是很好,从踏出边界以来就散发着莫名的焦虑,即使看不见他的神色,林霜开也能感受到他的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状态好像不太好。”
“没什么”,宵风来摇摇头,“味道太重了。”
“味道?哪里来的味道?”
宵风来语气发紧,似乎压抑着怒火:“应该是我的同胞,我能闻到他们血肉的气息,还有一些人类的气味。”
可能碍于林霜开就是一个人类,宵风来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林霜开很明白他的愤怒是从何而来,又是向着谁而去,于是两个人都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受了宵风来的影响,林霜开也仿佛嗅到了带着血腥的异味,混在金属、矿物、火药的味道中,逐渐散播在空气里。
林霜开正探着头到处嗅闻,宵风来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人。”
宵风来的肌肉瞬间绷紧,两只深灰耳朵直直竖起,一副应激备战的样子,林霜开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右手慢慢移到大腿旁边,那里有她的防身弹,能引起小范围爆炸,可以助他们脱身。
宵风来耳朵动了动,小声给林霜开报告点位:“左后三十度、右后四十五度,左前方十五度方向都有兽人,数量不少。”这片区域的战斗大概率是以兽人的胜利告终了。
宵风来只是一个残废杂交种,按理说不会引起如此夸张的警戒,奈何他背上背着的是一位人类武器师,在当下的环境里可谓十分敏感。
这些兽人没有逼近,似乎在仔细衡量两个人的威胁性,一个悬浮扫描仪远远飘到宵风来的面前,红色的光晕从上到下划过二人,随即一道机械的电子男音响起:“安定区的兽人来这儿干什么?”
宵风来回答:“避难。”
“好笑的借口。”
“安定区很快也会这样,与其等死不如早点找条生路。”
电子音发出一阵刺耳的噪声,接着说:“你觉得我们不会杀你吗?杂交种。”
宵风来继续说:“死在同族手里好过死在人类手里。”
“你,过去。人类雌性,留下。”
林霜开搭在腿旁的手无意识地扣紧,宵风来显然是不愿留下林霜开一个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行。如果她走不了,我们可以退回安定区。”
电子音冰冷地说:“你们回不去的。”
进退两难。
林霜开从宵风来背上跳下来,站定后把宵风来往前推了一把:“我留下,他走。”
宵风来回头震惊地看着她,还不等他说出什么,他和林霜开中间就落下一道屏障,宵风来伸手想要越过屏障抓住林霜开,一道强劲电流就打在他的手上,将他逼退。
林霜开站立的地面骤然下降,周围红光交织,变成牢笼的样子困住她,坠向地底。
有几个兽人走出埋伏区,端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接近宵风来,嘴里说着一些和放行有关的暗语。
宵风来没空理会,此时他只担忧林霜开的安危。他一边大喊“不行!!”一边锤击屏障,即使被反复电击也不停止。
最后发现实在没有办法,他转头瞪向扫描仪:“她是我的伴侣!我要和她一起下去!”
兽人是非常专一的种族。
“专一”并非是说他们痴情、忠诚,恰恰相反,兽人中也有不少花心者和败类。
只是兽人的血脉决定了他们一生只能拥有一位伴侣,当伴侣契约缔结后,如果兽人违背契约同他人交合,就会短折夭亡。
所以“伴侣”对兽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宵风来本不想撒这样的谎,话刚出口的时候他紧张得心脏都在乱跳,但他又觉得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
宵风来说完后又深吸了一口气,用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要和我的伴侣一起。”
林霜开倒一点也不慌张,背包里的锰禾石足以成为她和对面谈判的筹码,何况看他们的架势也并非立刻就要她的命。
经过长而幽暗的通道,红色牢笼在一片荧光中停止下坠。
林霜开打量着周围,发现除她之外,还有许多红色的牢笼散布四周,但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估计也是和她一样被抓住的人类。
一条条发着荧光的路交错在红色牢笼间,有种诡异的美感,若不是处境如此,林霜开肯定得称赞两句。
地底深处应该有屏蔽装置,在传讯机完全断联前羊女子发来最后一条消息:稍安勿躁。
林霜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空头支票,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宵风来逃到安全的地方没有,她这个金主当得可是仁至义尽,连自己都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