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第一次接客是在22岁,第二天早上他还有一场理论课期末考试。
接过经理递来的房卡后,苏辞默默回到后台,借着昏暗的灯光翻开课本复习。
周围一如既往喧嚣吵闹,调情嗔骂声不断,还能隐约听见角落里难耐的呻吟声,时不时有人停止交谈,鄙夷地望向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苏辞,明里暗里讥讽嘲笑他,苏辞毫不在意,仍是垂眼盯着书本上勾画的考点内容。
“哟,在看什么呢?”一个alpha叼着烟抚上苏辞的肩膀,懒洋洋地吐出团烟雾呛得苏辞直咳嗽,他有些歉意地掐灭烟头,继续将目光投向苏辞手中的课本,好奇道:“你不是都申请退学了嘛,怎么还在看课本?”
苏辞撇过头又呛咳几声,拿开alpha抚在他肩上的手,并没有因为alpha方才的举动生气,只是合上课本低头回答道:“这门课的老师对我很照顾,我不想辜负她……”
alpha没有再多说,视线落在夹在课本里的一张房卡上,他夹着烟头的手开始有些发抖。
夹在泛黄书页间的桃粉色房卡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明明两个月前这本书还安然放在一间狭窄安静的大学宿舍里。
苏辞是不属于这里的。
这个念头从alpha第一次看见苏辞时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那双透着坚韧微光的眼睛,让alpha几乎忘了苏辞是个母亲刚过世不久,就被迫卖身给夜店的年轻人。
上周,经理表面上让alpha陪苏辞回学校办退学手续,实则是让alpha盯着他,怕他逃跑或是经受不住打击自杀,可苏辞并没有他们预想中那样绝望悲伤,只是规规矩矩地去各个部门交材料盖章,最多就是临出校门前被他的任课老师叫住,笑着道了个别。
办完退学手续的那天,苏辞被排了一晚上的班。凌晨三点表演结束后,和客人调情的alpha无意间瞥见苏辞落寞的背影,他留神回望,苏辞从梳妆台后的缝隙里摸出本课本,正蹲在角落里看。
苏辞努力借旖旎的灯光看了几页便放下了书,他先扶着额角望着放在膝间的课本发了会儿呆,然后单手捂住双眼,整个人伏在臂弯里,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浑浊的热风从苏辞身旁的通风口百叶窗钻出,胡乱掀动书页,哗啦啦的翻书声完全淹没在躁动的音乐中,除了目睹一切的alpha外,无人在意隐于角落的苏辞。
alpha回神望向抿紧双唇的苏辞,试图说些话安慰苏辞,可环顾四周后他冷静下来,实在没必要告诉说些充满希望的空话,在这里的谁都没有退路,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苏辞:“抽完会好过些。”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安慰方式。
苏辞摇头拒绝了,alpha沉默着自己走出后台点燃香烟。
没过多久,后台走廊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在后台休息的人们纷纷停止交谈,悄悄开了条门缝往外张望偷听。
“他第一次接客你就让他陪503,那个503玩得有多他妈狠,你不会忘了那个从503抬出来的Omega吧,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到底是我疯还是你疯!”
众人默默将目光投向低头看书的苏辞,苏辞翻页的手有些发抖,头又埋低了些,夹在他书本里的桃粉色房卡上赫然标着三个阿拉伯数字——503。
“他签了合同我给了钱,他妈也是我出钱找人埋的,我让他接什么客人他就得接什么客人!”经理暴喝一声,给了吵闹者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头部被狠狠按在墙上的闷声响起,“陈实,你自己也是个烂人,装什么普度众生的菩萨,这片地方不长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别特么在这儿跟我逞英雄。”
经理压低音量的警告透过门缝传进后台,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向苏辞的视线有同情有戏谑,苏辞只默默念了句“陈实”,原来那个陪他一起忙前忙后、交材料办手续的alpha叫陈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