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气愈发寒冷,卷起厚重外套的风像刀子刮着脸,对待自己苛刻极致的沈意濯很早便去了公司,林潭没有一次能赶上沈意濯的早餐。
但有了沈意景哥哥这层身份在,林潭在这里有了丝喘息的时间。
他不知道沈意濯通常会在开会前后询问他的情况,如起床没有一类的琐事。
开会无疑是枯燥乏味的过程,新上任的主管从容的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背后不住的冒冷汗,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老板的视察。
办公室里除了主管略显紧张的声线,只有轻微的键盘声和正襟危坐的众人,沈意濯的声音会时不时更正一些策划措施不妥的地方,实习生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飘过去,观察着这位上位者。
男人身上没什么装饰,光是那张脸就足够令人侧目,顺着包裹脖颈的领口下滑是宽广的胸膛,昂贵的手工西装贴合着身躯,唯一亮眼的就是指间的翠色。
实习生低着脑袋佯装记录着会议内容,想侧了视线仔细去瞧,身边的同事赶紧碰了碰他的肩膀,实习生才发现男人的目光平等的掠过所有人,而镜片下的眼睛格外凌人,实习生身体一颤,赶忙慌张收回视线。
会议结束临近正午时间,助手泡了咖啡放在沈意濯的左手边,暖热的温度弥着咖啡豆浓郁香醇的气息。
“今日午餐改一下,推迟到晚上或者明日。”
助手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看了看上司的脸色,确定没在开玩笑,才连忙点头应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总居然推了工作。
沈意濯赶在中午前回了家,平常早早坐在饭桌前等候开饭的林潭却没在,空荡荡的客厅没有林潭窝在沙发上身影,佣人得知沈意濯回来用午餐,也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谁知道沈意濯面对着一桌子的菜肴迟迟没有动作,等了半天他才问道:“林潭不下来吃饭吗?”
管家不悦的撇了佣人一眼,压下眼里的情绪,缓缓说道:“林先生这段时间都在温室里,佣人们也就没去打扰,需要让他过来吗?”
侍奉几十年的老管家说话,沈意濯没再追究什么。
“不用了,我去看看。”
和外面冷风呼啸的冬天不同,这里是春天所在的地方,温室足够大,才能容下硕大的植物在这里疯狂生长。
正午的阳光升高了这里的温度,沈意濯刚进来,就被拂面的热意致使解开了衣领,镜片上充满了雾气,他摘下后将其挂在西装口袋边缘。
这时候是花匠午休时间,满目的苍翠绿色被笼罩在玻璃下,湿润的泥土草地的气味像刚淋过一场雨,沈意濯放缓了呼吸径直往里面走,他猜到林潭应该会停留在哪里。
越往深处走视线便不在停留在那些路过的花朵身上了,拨开垂吊的藤曼,终于在繁盛聚簇的桔梗花丛中,沈意濯看见了林潭。
这片地方原本是空着的,沈意景不知道带了什么种子撒在上面,花匠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多加照料,但这些植物依旧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沈意濯鲜少走进这地方,久而久之他也忘记了,这里还有他弟弟的一点痕迹。
大片大片的桔梗野蛮生长,细长的根茎叶子支撑着或淡绿或浅白的花苞,而林潭闭着眼睛在躺椅上好似睡着了。
如若没有轻微起伏的胸膛,沈意濯甚至感觉他失去了呼吸。
碎发在前额分散开青年的眉眼舒展开,他放松了身躯置身于这片花海,阳光里薄薄的一层氤氲减淡了他的身形。
一缕细碎的光穿过枝桠的间隙在青年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长日行走在花丛中的他身上可能沾染些香甜味道。
湿热的温度让林潭面上飘着淡淡绯色,敞开的衣领下雪色的肌肤被书本遮盖了一部分,手指早已离开了书本轻轻搭在腹部,另一只手垂在身旁。
这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寂静的只能听见幼苗钻出土壤的声音,无人来打扰他的清梦。
沈意濯静静的在林潭身边伫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眸光颤动着舔舐着面前的青年,心底的痒钻进骨子里隐隐作祟。
他应该是嫉恨弟弟的,嫉恨沈意景所拥有的一切,因为沈家的一切理所应当是他的,不需要有个弟弟来为他分担。
所以当幼小的弟弟被母亲抱在怀里,在视频对面怯怯的喊他哥哥时,厌恶的心理涌上心头,叫嚣着弟弟为什么不去死。
但他也必须承认,当看见林潭一副完全不知情的茫然时,他对待沈意景内心的嫉恨化为了同情。
林潭醒来时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睁开眼却是挂着吊灯的卧室,书静静的躺在床头,他明明在温室睡着了,林潭扶着额头,才发觉身上还盖着一层轻薄的羽绒被,难道他自己梦游走回来的?
佣人在此时敲了门,她按照沈总离开时吩咐的时间叫林潭起床,听见林潭的声音才领着人推着精致丰盛的餐车进了屋。
“沈总嘱咐您吃了午膳再休息。”
佣人一边布置着,余光不由得偷偷打量林潭,青年礼貌的向她道谢,并未多说什么。
她暗自腹诽,能被沈总从温室抱回卧室还亲自照料的人,果然城府很深。
林潭知道自己的位置尴尬,他见过太多见风使舵的人,少言寡语能为他避免一些麻烦。
不过之后林潭还是询问了沈意濯的去向,佣人告诉他,沈总独自吃完了午餐便又去公司了。
“沈总,张律到了。”
“让他进来。”
助理身后站着一位拿着公文包的男人,在助理的引导下迈入办公室,助理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沈意濯面前,不敢耽误太长时间,轻巧的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沈意濯垂着眼眸并未抬头,透明镜片下是略显凌厉的眼神,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些处理过的文件,这些人做事张狂不知收敛,只知一味索取。
如若不是祖父足够雄厚的家底支撑,硕大的家业早已被分割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