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窗外的树叶飒飒的作响,林潭的脸颊不像几日前那么红润,整个人有些孱弱,像打碎的玻璃,却依旧有凌人的光芒。
护士摸了一下林潭冰冷的手,她换了一个热水袋,轻轻放在林潭正在输液的手边。
顺势拢了一下林潭额前的碎发,沉静安和的睡颜令她不由得吸了口气,这样的人怎么会攻击乔医生呢。
轻轻把玻璃药瓶放在托盘上,整理了一下刚转身就被身后的人吓了一哆嗦。
惊吓间差点把托盘扔出去,“乔...乔医生。”她稳了一下身形,“乔医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乔乾眼里充满歉意,上前扶了一下护士的托盘,“实在抱歉,我原本是不想打扰到病人。诶,换的药已经开始用了吗。”
护士被乔乾突然的靠近惹的有些紧张,也没注意到乔乾在她垂头时盯她的冷淡眼神。
“是的,病人情况不太好。张医生也打电话过来了,他想和您了解一下情况。”
“嗯,我知道了。”
乔乾目送着护士走远,反手关上了门。
病房又恢复了寂静。
乔乾撇见林潭手边粉色的暖水袋,他睫毛垂了下去,目光渐冷,细长的指尖嫌恶的拎起水袋边缘甩到了一边去。
而后握住了林潭输液的手掌,小心的避开输液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乔乾就这样牵着手坐在林潭床边,细细的打量他。
过了很久,一只修长的手抚摸上林潭的面颊,指尖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唇瓣,顺着下巴滑到了喉结,乔乾比划了一下,他的手张开,可以刚好覆盖住手中脆弱的脖颈。
错过的事物,兜兜转转终于又回到了乔乾手里。
考高中那年,林潭搬家了。
林潭的朋友多,身边的事情也多,加上沈家少爷的掺和,早就把一面之缘的乔乾忘的干干净净。
乔乾曾经去找过林潭,想把那件衣服还给他,当亲眼看见哪位传说中的沈家少爷沈意景站在林潭身边的时候,一双含着依赖迷恋的眼神不时的朝林潭身上看去。
乔乾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这个人。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他备受宠爱的弟弟溺水了,等捞上来的时候,萧嫒见到已经泡得不成人样的儿子当场晕了过去。
乔乾的日子从此扶摇而上,身为乔家独子,乔父开始把眼神放在了乔乾身上。
萧嫒被小儿子的死打击的很深,整个人都开始神经质,她开始不分场合的谩骂殴打乔乾,终于乔父也逐渐对这个女人失去耐心。
就在这个阶段,乔乾引荐了自己的家教老师。
温柔体贴的女人又带着一丝娇媚,勾的乔父夜不归宿,萧嫒气的发狂。
她嘶吼着想把一腔怒火如往常一样宣泄在乔乾身上,才发现,如今乔乾已经不需要听她的发号施令了。
再然后乔乾通过转学顺利进入了林潭所在的高中,他以为是更进了一步。
却是撞见沈意景在无人的巷子里低头轻轻吻在林潭的面颊上,
蝉鸣声中的盛夏,碎片一样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
林潭明显愣了一秒,瞬间脸红了个透,举手一拳打在沈意景肩膀上,沈意景也不气,甚至把脸凑过去让林潭打。
俩人嬉笑打闹着,少年们的情窦初开使那个窄窄的小巷子甜的腻人。
乔乾却觉得明明很热的天气,他站在冰窟里,身体发冷,如同心悸般的疼痛。
他像个傻子一样摸了一下胸口,像撕拉了一个口子,寒风卷着刀子在里面搅合。
期待了很久的相遇,像泡影一样,不需要碰触就会碎裂。
更可怕的是,林潭对沈意景的感情,显然是如今的他无法动摇的存在,乔乾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他在乔家所受的折磨要深刻的多。
乔乾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结果。
他藏在树影里,冰凉的眼睛看着远处沐浴着暖阳的少年。
沈意景把林潭的手握在掌心,少年热枕,发烫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林潭身上,林潭甩了两下,没甩掉沈意景的手,抬脚就准备踹。
他的性子早被沈意景惯的无法无天了,自从初中和沈意景做了同桌,两人就再也没分开过。
沈意景又低垂着头跟林潭说着什么,一副亲昵的模样,又引来林潭一顿笑骂。
乔乾走的急,如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般从二人身边走过,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抬手一挥,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扔进了拐角的垃圾桶里。
袋子里的礼盒非常精致,白绸子打了蝴蝶结,里面装着一件浅色的运动外套,崭新的仿佛刚剪掉突显它价值的吊牌。
记忆是个狡猾的东西,无论是过于深刻或毫不在意,它总会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提醒你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