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的日子选的不好,是个艳阳天,夹杂着夏天特有的粘腻感,被窗户撕开的光中飘着浮尘。
林潭向着那道光束张开五指,他的手掌中间有道狰狞的伤疤,柔软的温度穿梭在指间,试图抚平曾经的疼痛。
“被告林潭,假设我的当事人有非法监禁的行为,那么你名下的巨额资金是怎么来的呢?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和我的当事人是存在金钱交易的行为。”
开口之人自开席便滔滔不绝的列举着林潭的罪行,林潭始终保持一言不发。
这件案子不好办,坐在高处庭审的法官眉头紧皱,如果林潭继续保持不开口,那么结局可想而知了。
“请原告律师稍停一下。被告林潭,你是否和当事人沈意景是情侣关系。他到底是否对你有监禁、强奸、性虐待等行为,请你正面回答。”
坐在台下的几十双眼睛聚焦在林潭的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林潭目前的状态实属糟糕,负责替林潭辩护的张律师心里把沈家人八辈祖宗骂了个透。
他小声的提醒着林潭,“快说你们不是情侣关系啊,林潭。”
冰凉的手铐压在原本就有青紫勒痕的手腕上,框框作响。
暴露在外的皮肤有些未消下去的绯红印记,和脖子上显眼的勒痕,足以证明林潭受到的遭遇。
他的肩膀在衣物下能清晰辨别棱角,唇色苍白,一张足以令人侧目的面容毫无神采。
空洞洞的看着四周,众物不在他眼中,却又寻觅着令他动容的熟悉身影。
良久,林潭张了张嘴,“我们不是情侣。”
张律师松了口气,有林潭这句话,他还有些胜算。
“是伴侣。”
林潭抬头看向高台之上,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像千百次的被人询问过,而他千百次的回答过。
张律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气急败坏的翻动着手上的资料,生怕自己看漏了,却又发现对方律师比他的反应还大,甚至松开了系的严谨的领带,并不断的看向观众席。
他借着翻看资料的动作向后看去,正对上那人的目光。
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在一众人中并不显眼,但张律师却能一眼认出来,那个人是乔家的小子,为人温雅随和,没想到在温家扶持下,也能和沈家打上交道了。
面对张律师有些冒犯的打量,那人倒也不在意,朝张律师遥遥一笑,微微歪头便是打了个招呼。
而台上的林潭明显有些站不住了,锁骨处的凹陷突显,脊背缓缓的弯了下去,仿佛遭受巨大痛苦般,鼻尖都溢出了汗水。
这场庭审最终在林潭的昏厥中落幕。
张律师合上资料,众人散场的议论声传进他耳朵。
他的形势极其不利,沈家仿佛已经做好了要将林潭关进监狱一辈子的打算。
而林潭如今的样子,根本无法自我判定对与错。
“张律师,也许你的当事人目前的情形反而对他更有利呢。”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张律师身后,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张律师听见。
张律师刚想转头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汇入了人群,没了身影。
四周围着高墙,墙上边的铁丝缠着锋利的玻璃碎渣,墙内是鲜绿草坪和几颗树,落了满地的黄叶,有些萧条。
远方叫喊、嬉闹的声音传来,穿着整洁的护士迈着轻巧的脚步穿过走廊。
白鸽落羽跃过澄清天空,群鸽落在房檐边,像盖了一层雪。
木制的靠背长椅坐着一个人,他穿着浅蓝色的病衣,平静的看着那些落了的叶子。
张医生在长廊就注意到这位病人了,他可算是这个医院的名人,能在沈家的眼皮下全身而退,还为他支付了巨额的治疗费用。
“张医生,林潭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我还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说话的是一名护士,她带着口罩,露出一双黑漆的眼睛,话语中透漏出对这位林潭的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