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事情大到出街砍人,小到代客泊车,一个合格的古惑仔该做的事情,你一样没有少做过。
我很想知道,在你的认知里,不砍人,不抢地盘,不捞偏门的社团,到底现不现实?”
石勇不禁嗤笑一声,当即答道。
“你说错了,我在港岛混过的社团,可不止这么三家!
甚至你现在所在的洪兴社,当年我也在你们打理的码头做过苦力!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有趣,其实我很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改变一个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不妨把话和你说明白一点,在我看来,港岛的这几十万古惑仔是不可教化的!
我们要的是约束,不是改造,你清楚吗?”
苏汉泽的眼神当即热烈起来。
“投我一票,我能把你想要的这种秩序建立起来!”
石勇脸上的笑意不减反盛:“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现在是一个在洪兴刚冒头的红棍?
还有,你刚夸下这种海口,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让我在大陆那边,有一个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就行。
至于我是不是在夸海口,石厅,您不妨在大陆那边观望半个月?”
苏汉泽此时一改大圈豹的称呼,石勇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征求最后的意见了。
谈话的进展,已经远远超出了石勇的想象。
苏汉泽好像把自己想说的那些话,用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全部表达了出来。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看起来还不够势大的后生仔,好像完全了解自己的意图。
虽然二人从来没有见过面,但好像苏汉泽早已知悉二人会有见面的一天。
不过石勇还是没有急着表态。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开口道。
“我得抓紧时间过关回大陆去了,你刚才的诉求,其实是多余的。
大陆那边欢迎每一个安分守己的港岛公民过去投资,营商的环境不是靠谁给的。
你只要符合公平公正这个前提条件,那你所处的营商环境,自然就是公平公正的!”
“慢走,石厅!”
“在港岛,叫我大圈豹!”
石勇在离开之前,再度微笑着和苏汉泽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望着石勇离去的背影,苏汉泽不禁再度点燃一支香烟。
透过缥缈的烟雾,他仿佛看到富贵的大门即将为自己敞开,能不能一脚踏进去,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演了。
翌日晌午,公子俊在苏汉泽的住处外头敲响了房门。
等到苏汉泽揉着眼睛拉开房门的时候,公子俊不禁喊出声来。
“大佬,和联胜那边的话事人都已经选出来了,你怎么还在睡?”
苏汉泽不禁嗤笑一声:“他们选他们的话事人,和我睡觉有乜鬼关系?”
“泽哥,被生番爆头的乐少上位啦!”
苏汉泽一边折返回市内,拿起衣服披上,一边答道。
“有肥邓作保,乐少上位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荃湾的大d都不急,我急什么?”
穿好衣服,苏汉泽又准备去浴室洗漱。
公子俊连忙跟在身后,朝苏汉泽喊道。
“泽哥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阿乐上位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带着和联胜来踩我们的地盘!
大d急不急我不知道,和联胜九区要是真联合起来踩我们,你挡不住的!”
苏汉泽此时已经挤好了牙膏,听到公子俊这番话,把手中的牙刷放了下去。
回头注视着公子俊,开口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
听好了,大d不是问你要了我的号码吗?
他不打电话来之前,我们也不要去联系他!
现在比比谁更有耐心,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占不到便宜!”
“那大d要是不打电话过来呢?”
苏汉泽的眼神猛地凌厉起来。
他一板一眼的对公子俊招呼道:“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现在马上下楼,去把生番给我叫过来!”
荔枝角的一处滨海山丘上,和联胜的叔父辈龙根被一群人摁着脑袋,强行塞进一个猪笼里。
满脸怒意的大d脚踏山顶的一块青石,凶狠的目光透过猪笼的格子,来回在龙根惊恐的脸上扫视。
“大d,你不要癫!
让阿乐坐庄是邓威的意思,你整我是没用的!”
龙根窝在猪笼里,大声替自己辩解道。
本就恼火的大d,此时顿感情绪上脑。
他从青石上一跃而下,一脚踏在猪笼上,惊得龙根蜷缩着身子躲闪。
“冚家铲!你要是不肯选我,就像老鬼奀一样把钱给我退回来!
收了钱不做事,还要在一众叔父面前糗我,你食屎食多了?!”
说着大d扬起一脚,不顾龙根的哀求,一脚就将被装在猪笼里的龙根踹下了山坡。
随着猪笼在山坡的滚动,龙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抬上来,继续抬上来!”
大d说着拿出电话,拨通了和联胜上任话事人吹鸡的号码。
与此同时,一干跟随在大d身旁的马仔仓促下山,准备把关在猪笼里的龙根再抬上来。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大d当即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吼道。
“吹鸡啊,我是大d!
你先不要讲话,听我说完!
告诉邓伯,就说你不服阿乐,账本和龙头棍都不想交给他!
马上带着账本和龙头棍,来荃湾这边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吹鸡为难的声音:“大d,你不要搞我啊。
和联胜这么多年,没有哪个话事人在退位之后不交棍的!”
“我让你带着棍子过来找我就带着棍子过来找我,就这样,我现在有事,晚点再和你说!”
说着大d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而后站在坡顶,大声对下面的马仔喊道。
“抬上来,快点抬上来!
扑街,敢耍我,我整死你啊!”
等一干马仔再度抬着猪笼上山的时候,猪笼里的龙根已经是鼻青脸肿,满脸的血污了。
望着仍旧在气头上的大d,龙根现在是真的怕了。
他万没有想到大d居然跋扈到这种地步,他好歹也是和联胜有头有脸的叔父辈。
大d这么玩,显然是奔着把自己玩死的程度去搞的!
当下龙根只能讨饶:“大d,我老胳膊老腿,经不起你折腾的!
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和社团的弟兄也不好交代。
你放我一马,下届话事人我一定选你……”
“明年的今天我一定去给你上坟!”
不等龙根把话说完,大d又是抬起一脚。
这一脚力度比上一脚更大,猪笼不断在山坡上翻滚碰撞,只是这一次,龙根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显然大d的气还没有消掉,他依旧双手叉腰,站在山丘上。
指挥着一干马仔,继续去把翻滚下山的猪笼继续抬上来。
几个马仔不敢违逆正在气头上的大d,当下狂奔着下山,去追赶那个翻滚的猪笼。
只是此时,荔景方向的滨海公路,忽然驶来一台小巴,稳稳地停靠在山脚下的一颗老树下面。
随后小巴车门打开,一干五大三粗的打仔从车上陆续跳了下来。
领头的是一个染着一小撮黄毛,身穿白色紧身背心,浑身腱子肉的男子。
二话不说,带着人就朝那个翻滚下山的猪笼赶去。
站在山顶的大d,由于距离过远,并不能看清楚山脚下的来人。
只当是林怀乐收到风声,来保这个撑他上位的叔伯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让大d傻了眼。
这伙人抢在自己马仔之前,扶稳了那个滚落下山的猪笼。
随后没有片刻犹豫,为首的那个打仔从腰间扯出一把椰刀,一刀就劈开了竹条编制的猪笼。
而后两个马仔把手伸进猪笼,揪住了龙根稀疏的头发,把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叔父辈从猪笼里拽了出来。
左顾右盼一番,拖着龙根便往一块从泥地里凸出的青石上走去。
随后按着龙根的脑袋,狠狠往石块上磕去!
“喂!做乜嘢!!”
大d此刻已经被惊得六神无主。
他虽然跋扈,但不代表脑子不好使。
龙根收钱不办事,他可以把这个叔父辈整的半身不遂,但要是落下个弑杀叔父辈的污名,这辈子也别想出来选话事人不谈,只怕是和联胜,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此时的大d也顾不得想许多,他一拍大腿,跟着也狂奔着下山。
来到现场之后,大d才发现弄死龙根的这群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为首的那个黄毛仔,却对着自己咧嘴傻笑,同时喝退身边的同伴给大d让出一条道来,表示自己对他大d并没有恶意。
自己带过来的马仔并不多,算上自己在内,不过七个人而已。
对面可是足足来了一小巴的人,算上山脚下接应的,起码有十多个。
而且看样子个个带着家伙,真打起来,他大d不占上风。
“扑街!你们到底是谁?!”
“大d哥,我叫生番,现在在钵兰街,帮丧泽哥做事的!”
生番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面对大d的反问,直接自报家门。
大d匆忙走到躺倒在地的龙根身前,试着用手指凑近满脸血污的龙根脸上,探了探龙根的鼻息。
这一探,当即让大d跌坐在地,心都凉到了谷底。
“丧泽的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大佬知道龙根出尔反尔,怕大d哥不方便下手。
所以就叫我们过来,帮你出口恶气喽!”
“出你老母的恶气!你们这是在陷害我知不知道?”
生番不屑的挠了挠后背,当下语气也有几分不爽。
“谁他妈的想陷害你?你回去只管说人是我们做掉的!和你没有半蚊钱的关系!”
“人是我带过来的,我说是你们干掉的,和联胜哪个会信?”
大d此刻已经是心乱如麻,他站起身来厉声朝着生番吼道,口水直喷了生番一脸。
生番嫌弃的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冷笑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丧泽哥交代我过来帮你做掉龙根,剩下的事情我就管不着了。
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说完生番大手一挥,就准备领着人要走。
大d当即暴怒,一脚蹲在地上,大喊一声:“站住!”
生番一行人止住脚步,回头注视着大d。
“怎么,大d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在生番说这句话的时候,停在滨海路上的那台小巴上面,再度跳下几个马仔。
个个手中拿刀,面色不善的打量着山脚下大d的一举一动。
大d不禁哑然。
最后只得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好!算丧泽有种!”
佐敦,保良屋邨的足球场观赛台上。
肥邓牵着一只沙皮犬,正大腹便便坐在球台的一处台阶上,身旁站着的是春风得意的林怀乐。
“邓伯,我知道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有烟火气一些的地方。
6栋208室的那套唐楼,我其实早就物色好了。
您搬到这边来住,也方便我随时过来照顾您的起居。”
“你有心了阿乐,不过现在不到你庆功的时候。
大d这几年做的太旺了,你这个话事人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得把他搞定才行!
刚才我打电话问过吹鸡了,他现在把账本和龙头棍藏了起来,大d不摆平,他不敢交棍子出来啊!”
林怀乐得意的神色微微收敛。
按理来说,以往和联胜的话事人换届,上任话事人早该把账本和龙头棍准备好。
半天时间内,就得把该交接的东西交齐。
但自从上午肥邓和一干元老在湾仔拍板,确认这届话事人由他林怀乐来做之后,已经过去差不多六个小时了。
吹鸡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才肥邓已经打过电话询问过吹鸡,得到的消息就是大d现在癫咗!
威胁吹鸡龙头棍不能交,账本不能交。
吹鸡已经安排人把龙头棍和账本送到大陆那边去了,只有等他邓威协调好林怀乐和大d的矛盾之后,才肯把棍子交出来。
这一举动看似吹鸡两方都不想得罪,其实两方人都被他得罪了个遍。
林怀乐顿感心头一阵犯堵。
“邓伯,大d这么搞,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需不需要我去和他聊聊?”
“还不到你和他聊的时候,他现在目空一切,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当务之急,是说服吹鸡把棍子和账本先交到你手中来。
等大局已定,任凭他再怎么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肥邓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成,他随后拄着拐杖,在林怀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看向林怀乐道:“所以你现在最应该找的不是大d,而是吹鸡!
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他要是执意不肯把棍子交给你,到时候大家都会生气。
你让他好好考虑清楚,以后还想不想留在和联胜养老,叔父辈这张椅子,他还想不想继续坐下去!”
林怀乐慎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邓伯!”
“知道还不快过去?在这里陪我遛弯是没有意义的。
吹鸡这人有太多的把柄被大d抓在手中,迟则生变,你过去搭把手。
我怕他老糊涂了,做出什么发瘟的事情出来!”
“那邓伯,我先带人过去了!”
等到林怀乐走后,肥邓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拄着拐杖。
开始颤颤巍巍往林怀乐给他新备好的住处赶去。
下午的斜阳,一如晌午般刺眼。
肥邓的身影被拉得老长,他自己心中比谁都清楚。
象征着和联胜至高无上权力的龙头棍,从来不在某个话事人的手中。
只有他手中这支拐头已经盘到包浆的拐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龙头棍’!
208室,肥邓从兜里摸出钥匙,不紧不慢的打开的房门。
牵着那只憨态可掬的沙皮狗进屋之后,肥邓刚准备把狗栓在外边的阳台上。
这条沙皮犬忽然对着屋子里头狂吠了几声。
肥邓不禁笑了一声:“人认生也就算了,你一条狗,主人到哪你到哪,叫什么叫?!”
说着一紧手中的狗绳,拖着自己的沙皮犬,就往阳台上走去。
栓好了狗,肥邓才迈着小步伐,准备前往客厅的沙发上歇息一会。
他年纪实在大了,体态本来就臃肿。
从球场赶回住处不过几百米的步行距离,已经让他疲态尽显。
在走到大厅里边的时候,肥邓忽然一个激灵。
他猛地看到崭新的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被他越到湾仔讲数的苏汉泽!
“丧泽!你是怎么进来的?!”
肥邓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外头的两间居室,有不少林怀乐安排的安保,在保障他的起居宿食。
当下肥邓把心放了下来,调转步伐往屋外头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去外边喊人问个清楚了。
苏汉泽此时开口了:“邓伯,我劝您坐下来陪我聊两句,不然我怕一会你在和联胜这群细佬面前,会很没面子的!”
肥邓止住了脚步,随后笑了一声。
“外边少说有我们和联胜三十多个打仔,你要是敢乱来,我怕你走不出这间屋子。”
“只是坐下来聊两句,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