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时间点,孤男寡女一起走进一家酒店,到底在干些什么,张凯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自从去年七月份,他入职o记c组开始,就一直把芽子这个师姐,奉若不可侵犯的女神。
芽子比他大五个月,却比他从警校早结业一年。
当时自己进入c组当差,毛都不懂一根,是芽子这个师姐手把手将自己带出来的。
当时c组在尤佳镇这个办案狂魔的带领下,常常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情。
出于对新人的照顾,有时候芽子下楼买番宵夜,也会给张凯带上一份。
也许芽子只是单纯的一片好意,但正因为这种日积月累的沉淀,让张凯错误的认为自己和芽子之间,只隔着一层一触即破的窗户纸。
眼下看到芽子半夜和一个男人私会,这叫他如何受得了?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们c组之前重点调查的一个古惑仔!
“小姐,刚才是我无理了,麻烦给我安排一间小时房歇息,要八楼的。”
稍稍冷静下来的张凯,一改急躁的语调,对前台的接待说道。
酒店的电梯是需要刷卡的,没有房卡,张凯根本无法进入电梯。
但张凯刚才冲动的举动,让前台这几个接待一致认为面前这个男人是来酒店捉奸的。
如果放任张凯上楼,很可能今天晚上,她们这些员工都不得安宁。
没有谁愿意担负起被客人问责的后果。
接待小姐继续恢复起一脸职业性的微笑。
委婉的拒绝道:“先生,如果您真的是来找人的,我建议您可以在前台的歇息区耐心等候。
我们要对每一个客人的人身安全负责!”
“怎么?!我开间房休息都不可以吗?
难道你们酒店还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我要投诉你们!”
“如果您执意要开房歇息也可以,但我要提醒您一下。
我们的安保会在楼层进行轮换制巡逻,以确保您和每一个客人的安全。
下面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
此刻张凯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浑身上下一阵摸索,发现自己出了工作证件有带出来,并未携带身份证件。
“小姐,其他证件可不可以?”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只支持身份证登记。”
难得有理由拒绝面前这个男人,前台接待自然是拒绝了张凯的要求。
此刻的张凯已经心乱如麻,他焦躁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准备折返回车内去拿电话打给芽子。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大堂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美珍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雷美珍正低着脑袋,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步入酒店大堂。
冷不丁听到张凯这一声喊,差点没把魂给吓掉。
当她抬起头看到和自己打招呼的是张凯之后,当下心虚到了极点。
竭力挤出一个笑脸,含糊其辞道。
“是张凯啊,没……没什么。
家里……热水器坏了,出门开个房洗个澡……”
“美珍姐,你不是住在油麻地吗,怎么洗个澡还要特地跑到中环这边来?”
“啊?我……
是这样的啦,今天办完忠信义的差,我就到朋友家来放松一下。
这么晚正好也懒得回去了,朋友家热水器坏了,干脆出来开间房算了。”
雷美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不知道张凯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自己和连浩东约好的地方。
但看到张凯同样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她索性反问道。
“张凯,你们c组今晚捞了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现在你会在这里?”
张凯瞬间被戳到痛处,当下再也没有心情和雷美珍闲聊下去。
只得摆摆手:“没什么,不打扰你了美珍姐。
下次见面,大家再慢慢聊。”
说罢张凯朝雷美珍苦笑一声,快步离开了酒店大堂。
雷美珍惊魂未定的再看了眼张凯的背影,狐疑地走到前台。
向一个招待问道:“小姐,我这个朋友什么情况?”
“女士,您朋友应该是遇到了一些情感上的问题。
但具体细节,我不方便和您多少。
请问您是来办理入住的吗?”
“没错,这是我的身份证,应该有人给我留好了房间。”
前台接待接过雷美珍递来的身份证验证了一下,随后便把8015的房卡递给了雷美珍。
“您的朋友已经为您预留好了房间,女士,祝您入住愉快。”
即便o记的差人不清不楚的出现在这家酒店,雷美珍还是不敢冒险,去违背连浩东的要求。
她心情忐忑的拿着身份证,不忘回头朝外边多看了几眼。
等电梯在一楼停稳,便快速走了进去。
8012房,是一栋一室一厅的观光套间。
苏汉泽坐在阳台上,嘴里叼着根烟,默不作声欣赏着维多利亚湾的夜景。
芽子从外边推门而入,满脸激动,拍了拍手掌。
朝苏汉泽喊道。
“搞定了,我在那间房间装了三个窃听器,分别在沙发下面,床单下面,阳台的地板下面。
一会你诱供的时候,记得把往这几个地方靠近一些。
苏汉泽,如果能抓到这个内鬼,那我就完全有理由从c组调离了。
等我摆脱了尤佳镇,到时候一定好好请你吃个饭!”
苏汉泽往阳台的盆里弹了弹烟灰,转过头道。
“你在床上装窃听器是几个意思?
怎么,想让我献身啊?”
“你在说什么瘟话?那间房间总共就一个洗手间一间独立卧室,我不装在床板底下,难道装洗手间的马桶里面啊?”
芽子白了苏汉泽一眼,旋即走到阳台前面,挨着苏汉泽坐下。
笑道:“你放心,我到时候会在报告里写清楚,石峡尾那个女人的老公,叫……
叫什么来的?”
“烂命华!”
“没错,到时候我会写清楚烂命华是我发展的线人。
当时在元洲仔码头散货,是为了钓韩琛的货仓出来,没想到出其不意,和忠信义扯上了关系。
然后事情败露,烂命华被忠信义的人拿家人做要挟,不得不选择在班房内自尽。”
芽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根据苏汉泽事先打过的招呼,整理着脑子里的思路。
显得一副非常吃力的样子。
苏汉泽不禁笑道:“警官,这样子是不是太难为你了?
和联胜,韩琛,忠信义,三起案子牵扯到一起,你报告交上去会不会太勉强?”
“不会!”
芽子笃定道:“反正报告由我来写,现在案子破了,内鬼也马上抓到了,我说什么他们都只能选择相信。
警队的规矩,结果是好的就可以,没有人会在意过程是什么样子。”
苏汉泽点点头:“我希望你能搞清楚我的意思,石峡尾那对孤儿寡母,已经够可怜的了。
我不希望你们差佬到时候还去找他们的麻烦。”
“你放心好了,线人在警队被逼死这种事情,哪怕是尤madam也只会去选择遮掩。
不过苏汉泽,你能不能告诉我,烂命华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汉泽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
“警官,你问的问题不属于我们合作范围之内。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不说就不说,你那么正经干什么?
我是兵你是贼,我拜托你以后和我说话客气一点!”
芽子示威似的瞪了苏汉泽一眼,正好苏汉泽摆放在阳台藤椅上的电话响了。
这个电话,正是连浩东的那个。
如果不出意外,雷美珍应该上来了。
苏汉泽没有选择接听电话,而是直接把电话挂断。
正准备起身前往8015室,芽子的电话也不凑巧的响了起来。
芽子一边朝苏汉泽点头,示意他赶紧过去,一边接听起了电话。
“哪位?”
“芽子!你现在哪个房间?!”
电话里头,张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让芽子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张凯,你什么意思?”
“芽子,我刚才看见你和钵兰街的那个苏汉泽进入了君悦酒店。
求求你下来吧!你和一个古惑仔深更半夜进入一个酒店,被警队的同事知道了,会影响到你的前程的!”
电话那头的张凯在苦苦哀求,芽子脸上的表情更显不悦。
“张凯,你在跟踪我?”
“我不是跟踪你,我……”
听到芽子的语气逐渐不爽,张凯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怎么和芽子解释呢?
难道告诉芽子,是尤佳镇让他来跟踪芽子的?
一个是自己最敬重的上司,一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姐。
张凯一时间语塞,居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
只得悻悻开口。
“你下来好不好?不然今晚的事情让madam知道了,对你影响很不好……”
芽子不等他开口,直接对着电话严肃说道。
“张凯,我觉得你实在是管得太宽了!
我告诉你,你不要把我想的过于龌龊。
别说我做什么不需要向你们交代,就算我真的在和苏汉泽拍拖,那也是我的自由!”
说罢芽子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苏汉泽还未离开房间。
他止住脚步,朝芽子笑道。
“警官,你师弟在跟踪你啊?”
“不干你的事!”
“怎么不干我的事?你刚才都说在和我拍拖了。
正好开了这么大个房间,好几百一个晚上了。
空着也是浪费了,不如今晚办完正事,我们再留下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不能让你名声白白受损啊!”
面对苏汉泽没皮没脸的调侃,芽子轻啐了一口。
指着门外道:“我拜托你,还是赶紧把隔壁那个女人搞定吧!
现在我们c组其他的成员就在楼下,不要夜长梦多!
石峡尾那对母子的报告,你还想不想让我帮你写了?”
“不碍事,一会你同事再打电话给你,记得让他在前台带个胶笠上来。”
苏汉泽不忘再度调侃一番,不等芽子说话,便嬉笑着离开了房间。
8015号房,门口请勿打扰的警示灯尚且亮着。
苏汉泽伸出右手,轻轻扣响了房门。
房间内没有应答,苏汉泽清楚,此时雷美珍应该趴在猫眼后面,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madam,不用看了,是东哥安排我过来的!”
咔嚓——
门锁打开了,雷美珍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苏汉泽,随后在走廊两侧看了两眼,示意苏汉泽赶紧进来。
在苏汉泽进入房间后,雷美珍赶紧把门反锁上。
压低声音向苏汉泽询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连浩东现在人呢?”
“现在整个港岛的警队都在挖他,他哪里还敢露面?”
苏汉泽故作沉重对雷美珍说道。
“是这样的,现在外边很不安全,东哥让你想想办法,找条船送他离开港岛。”
“我去哪里给他找船?!”
雷美珍脸上不禁泛起怒意,她瞪大眼珠看着面前的苏汉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开口问道:“刚才我打电话给连浩东,他为什么不接?”
“你觉得他现在还敢继续用那个号码?”
苏汉泽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了雷美珍的面前。
嘱咐道:“我只是个传话的,你按照这个地址,去找到东哥。
利用你差人的身份,把东哥送到观塘鲤鱼门的码头。
船那边我们自己慢慢想办法。
还有,东哥让我告诉你,这保证是最后一次让你帮他做事,信不信由你!”
雷美珍接过这张纸条,面如死灰,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从她收了连浩东的那笔黑钱开始,一步走错,她就再也回不了头。
眼下除了像个牵线木偶一般,跟着连浩东的指示走,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当然,她不知道苏汉泽其实并没有骗她。
这确实是她最后一次帮连浩东了……
雷美珍把地址记了下来,当即问苏汉泽要了打火机,把这张纸条焚毁。
随后没有多做停留,快步离开了酒店。
在苏汉泽回到芽子那间房间之后,他把三个窃听器交到了芽子的手中。
只是芽子板着个脸,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芽子,破获忠信义这么大一起案子,你马上要成为警队的红人了。
干嘛板着个脸,不开心啊?”
芽子接过这三枚窃听器,叹气道。
“不是,刚才张凯给我打过电话了,他就在楼下等我。
我担心雷美珍见到他之后,内心会起疑,到时候不会配合我们,把连浩东引出来!”
“他在楼下等你?”
“没错,怎么劝他都不听,他现在情绪好像很激动,我又不敢露面,要坏大事了!”
苏汉泽嗤笑一声:“坏不了,连浩东就在我的手中!”
“什么?!”
芽子声音陡然加剧,不可思议的看向苏汉泽。
开口质问道:“苏汉泽,你在搞什么鬼?!
既然连浩东在你手中,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大半夜拉着我来做这出戏?!”
“呵呵!”
苏汉泽冷笑一声,随后在芽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面。
抬起沙发垫,从下面取出一个刚从交给芽子的同款窃听器。
把窃听器拿在手里,向芽子示意了一下。
随后苏汉泽说道:“不好意思芽子警官,我也说过,你是兵我是贼。
一个合格的矮骡子,不应该随意相信差佬的每一句承诺。
刚才你和我的对话,全部记录在这个窃听器里边。
当然,我记录这则录音,并不是想拿捏你什么把柄,让你成为你上级眼中一个不择手段的黑警。
等你把报告按我们之间的约定递交上去,我会当着你的面,销毁这则录音!”
芽子的表情凝固住了,她右手紧握住那三个窃听器,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什么,在止不住的颤抖。
“苏汉泽,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理由去相信任何一个差佬!
你马上升职加薪了,恭喜你madam!”
苏汉泽扬了扬手中的窃听器,对着芽子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随后离开了房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苏汉泽觉得蒋天生的弟弟有句话说得很对。
——我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在什么位置,要做什么事情!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无条件的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叮咚——
随着一声电梯的提示音,苏汉泽已经稳稳下到了一楼。
值得一提的是,他出了电梯,便看到张凯那张满是愤慨的脸。
而雷美珍早已不知所踪。
张凯看到苏汉泽出来,当即一把抓住了苏汉泽的衣领。
大声质问,口水差点喷了苏汉泽一脸。
“扑街!芽子呢?我问你芽子呢!!”
“放手。”
苏汉泽反手握住了张凯左手手腕,稍一用力,便把揪着自己衣领的张凯掀翻在地。
张凯此时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他不惊诧苏汉泽的力道为什么如此之大。
反倒立马起身,瞪大熬得通红的眼眶,继续朝苏汉泽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