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摇头,“已经是你的了。”
“是啊。”佚先生手指旋转收回玉笛,“已经是我的了。头一回见面,我就知道我不如你,那时候,我还没想开,什么是我的,什么是你的,什么是他们的,有好些年,我觉得只有恢复了旧河山,我才对起得吴家一百七十四口。”
李兮苦笑。
“我知道,”佚先生象是看到了李兮脸上的苦笑,“这么想,能让我好受些,就象你刚才说的,我不说那句话,也许也一样,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的,我一直想,等我恢复了旧河山,我就能回苏州了,回苏州重新安葬他们,把他们的忠义诏告天下,让他们的忠义永世流传,让他们死的其所……”
李兮扭过了头,她眼前坐着的,是一位君临天下之前的帝王。
“浑浑噩噩几十年。理家真是一支奇妙的血脉,出了你祖父那样的天纵之才,你祖父……”
佚先生仰头望天,神情惆怅怀念,“要不是他死的早,我没来得及,这会儿我大概正立身京城,竭尽全力辅佐你。”
李兮一口气呛了,这么大的魅力?神了!
“你祖父却生出了你伯父和你父亲那样的蠢货,蠢到一无是处!蠢到让人多看一眼就火冒三丈!”
佚先生一阵轻笑,“有意思,再就是你,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姚圣手跟我说过不止一次,他说你是神仙养大的,我是有点相信的。”
李兮有点方。
“医术不提,天纵奇才虽然少,也不是没有,你的心性……见到你时,我头一回觉得,这个世间还是有人的,不只我一个人。”
李兮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心有戚戚然,这种繁华闹市中孤独而立,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感觉,在她刚到这个世间时,几乎时时刻刻围绕着她,直到后来,她看到陆离,象他说的那样,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人的。
“我也这么觉得。”李兮想着当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佚先生笑了一声,“连这轻狂劲儿,都跟我很象。”佚先生转着玉笛,“头一回见到你,那天夜里我梦到了苏州,梦到了吴家,当年的吴家,我屋后的那株芭蕉,窗前的石榴树,院子里的桂,很多年没梦到过了。”
李兮歪头看着他,这真是个神奇的人物。
“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我们进城。”
李兮站起来,“你也该休息了。”
“我再坐一会儿。”佚先生将笛子送到嘴边,又吹起了曲子,这次的曲子如微风拂过水面,又打个转,跳到满树繁上,李兮慢吞吞走回帐蓬,掀帘进去,曲子从满树繁上飞开去,飞进了苏州伲侬软语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