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上前扶起她,“什么罪不罪的,要知道是你,我早来了!我记得那时在衍庆宫,你的袖口被勾破了都不知道怎么办呢,现在竟开绣坊,成了大师傅了!”小沪同漪澜交待了几句,“郡主,此处多有不便,我们借一步说话吧。”“嗯!”
小沪携挽月转身至后厢,不禁瞟了眼昔日的情人,回京后第一次这样近的看他,虽是匆匆一瞥,却已心满意足。挽月迫不及待地将弘昼推上前,“小沪,这是我的未来夫婿,和亲王弘昼!”小沪眼神甚是陌生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脸,“民女恭请王爷金安!郡主的婚事,我早便听闻过了。”挽月敲了敲自己的头,“瞧我!你住在京里,当日祭天之时,想必你已知道了。”
弘昼再见她的第一眼,她便故意与富商亲昵,姿态甚是风情。若非如此熟悉的样貌,他万万不会相信自己眼中风骚妩媚的老板娘是她!不过数月而已,怎会令人变化如此之大,他不愿就此僵持着,便道:“挽月,你不是说来裁衣服的么?”“是了。”挽月温柔地上前揪起他的衣领,“那我在这儿量身,你陪我!”弘昼见小沪当前,面对她的调皮,浑身不自在,“别闹,我去楼下等你。”挽月不依不饶:“你今天是怎么了嘛,平时我这样,你都会叫人家小辣椒!”
小沪也帮着道:“是啊王爷,您就在此陪着郡主吧,也让她安心量身,不必老想着您。”她一副谦恭至极了的姿态将心爱之人推向旁人,努力掩饰着自己眼中的失望与落寞。弘昼闻言,静静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随即转而向挽月,“果然是小辣椒,好吧,本王陪你。”一室静谧,只余小沪手中软尺摩擦衣料之声,挽月见未来夫婿在,也不多聒噪,量身时极乖,皆应小沪的要求来。
“好了,郡主,你可以下楼选绣样子和布料款式了,我忙完了手里头的事再下去招呼郡主。”碧沁在门外应了声,引着挽月下楼,弘昼则放慢了几步,在小沪身后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小沪向他行了一礼,“王爷,民女还有满座的宾客要招呼,王爷还是下楼陪郡主吧,民女先行一步。”楼下传来挽月之声:“弘昼,你怎么还不下来?”小沪甚是了然地一笑,转身进入雅间。
海府大院,内大臣海望端坐在厅的太师椅上,一手托着紫砂壶,翻阅着家中账目。海方自东临阁回来,拎着鸟笼,嘴里仍与管家说着今日得趣之事,“今儿那喜塔腊家的佐领丢人可丢大发了,投了重标却没带够银子,听说家里娶了个母老虎,真是窝囊,今儿爷买的不是这只画眉,是我海府的气派!”
“咳咳。”海望听见儿子论道,便出声警示。海方见了他,果像耗子见了猫一般服帖。“阿玛,您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海望冷哼一声,“是不是为父回来的太早,扰了你的雅兴啊!”“您说这话儿子可就不爱听了,日日见阿玛辛苦,儿子也想为阿玛分忧。”海望将账本重重摔在地上,“这就是你在为为父分忧!东临阁偌大的园林,这个月开支竟然入不敷出,你在搞什么!”
海方恭顺地捡起账本,重新双手呈给海望,“阿玛,你听儿子细说。其实这笔钱,是儿子私自挪出的,内务府最近不是在选美么,儿子也暗中培养了一位绝色佳人,到时候安插入宫,皇上身边有了咱们的人,行事自然方便许多。”海望也不是可随意糊弄的主,“哦?我倒不知我的儿子何时对政务如此上心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让你如此自信?”
海方卖着关子道:“阿玛常伴圣驾左右,难道不知咱们这位天子登基前的一段风流韵事?”海望咪了口壶中浓茶,想了想,“嘶,你是说,如今傅中堂的夫人瓜尔佳氏?”“正是!想当初咱们皇上跟那位棠格格可是闹的满城风雨,若不是如今的太后压着,现在的中宫主位必是那瓜尔佳氏无疑。儿子找到的这名女子,与她容貌上约有六分相似,又极是聪明,一旦入宫,必有圣宠!”
海望有些不信,“当真如此?昔日和亲王弄进宫的那名歌舞伎姿容也是上乘,熬到今日不过是个病歪歪的常在,这样,改日为父抽个空,你将那名女子带进来为父瞧瞧!”海方听此,便知大计有望,“是,阿玛!儿子领命!”
和亲王自绣坊见过小沪后,心内始终放心不下,傍晚将未婚妻子送回宫中后,便命轿夫即刻掉头,“去金兰绣坊!”行至一半,脑中想起小沪在雅间内与一群乌合之众喝酒的情景,心内忽地一紧,厉声道:“停!去裕泰钱庄!”
一天的交际应酬下来,小沪已是筋疲力尽,卸下艳丽妩媚的妆面,露出清水面容,独对铜镜细缕着青丝,不禁有些自嘲:“从前你自许清高,不屑为之的事,今日都干尽了,他明明来了,偏要气走他,你可高兴?”
漪澜轻声敲门进来,她素来知道自家老板娘的脾性,这几日来为了绣坊的事,见客逢迎,虚与委蛇,受了不少委屈。“小沪姐,你今日也乏了吧,我准备了香汤,还洒上了玫瑰瓣呢,赶紧去泡泡吧!”小沪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嗯,好,我就去,你也早些歇息去吧,今日接的活多,可有得忙了,替我盯着,晚上千万不许她们悄悄做绣活,熬抠了眼睛,当心日后嫁不出去!”“诶!我知道!”
香汤云雾的熏陶下,小沪出浴,一身轻松惬意了许多,披上纯白的寝衣,吹熄了闺房内的蜡烛,只余下床头的一盏走马灯,灯影在墙上映出迷离的图影,越发令她没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