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子听到蕊贵人,顿时就没了方才的谨慎,甚是天真地问,“你们是贵人主子的朋友?我在景阳宫可没见过你们啊。”雨棠继续哄到,“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奴才,宫里的差事都办不完,哪有时间闲逛,再说了,蕊贵人一朝跃了龙门,咱们去了也惹人闲话不是。”那小太监听此便打消了顾虑,“看得出两位姐姐都是极聪慧的人,贵人主子冤枉,梅心姐姐更是可怜,好在两位姐姐有心,还到此来看看她,也不枉相识一场啊。”
雨棠拿出帕子替他抹了抹泪,“好啦,梅心虽不在了,宫中还有咱们呢,我叫小棠,她是小沪,我们二人都在承乾宫当差,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样吧,明儿下午我们约在寿康宫南熏殿相见,一块商量商量帮梅心买地入殓的事儿好不好?”小川子拨浪鼓似的点头,“姐姐有心,小川子记下了,明儿再细说。”
出了景棋阁,小沪终于按捺不住,“主子,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不趁机逼他招出蕊贵人之死的真相,再画个押,咱们也好请宝亲王做主啊!”雨棠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傻姑娘,之前我请弘历查明真相,若是我这样突兀地将画了押的证词给他看,岂不显得咱们早有预谋么?”小沪这才反应过来,“哦,主子你真聪明!那咱们怎么才能让王爷知道真相,又不露痕迹呢?”雨棠胸有成竹道,“我早就想好了,咱们,请他听一出戏!”
“妾发初覆额,折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雨棠一面写,一面念着,时而偷笑出声。弘历蹑手蹑脚着上前,自身后搂住她的腰,于颈间深吸了口气,“这么高兴,写的什么让我瞧瞧。”雨棠拿着籖小步躲开他,“不过写着玩儿罢了,哪里入得了王爷的眼。”
“今儿我非看到不可了!”两人在南熏殿内嬉笑追逐着,弘历一倾身将她禁锢在桌案上,“看你往哪跑。”情到浓时,呼吸相闻间他正要吻下,却被雨棠以籖隔开。“还是被我看到了吧,这是我教你的第一首诗,青梅竹马,说的正是我们。”雨棠拽住他的耳朵,“你可真滑头,小小年纪便学会用情诗博女孩儿芳心了。”弘历将籖揣进怀中,趁其不备在脸颊处就是一吻,闹腾一番后,雨棠倒了杯茶递向他,“王爷请先用茶,在这殿里歇会儿,等着看我专门为您安排的一出好戏。”
最后一抹夕阳落在紫藤架上时,小川子终于探头探脑地现身了。小沪守在门口带他来到石桌边,“我和姐姐等你好久了,来,先吃点东西吧,这是子孙饽饽,这是桃酥,还有点儿热气,来。”小川子看着满桌的吃食,拿了块桃酥在手里,“一来就吃姐姐的白食,我···怪不好意思的。”雨棠端着碗红豆羹出来,热腾腾的还冒着气儿,“来,跟我这儿还见外什么,既是一家人,左不过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让你饿着的。”小川子听此便哽咽出声,“除了梅姐姐,就是两位姐姐对我最好了,这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体己,一共一两八钱,也不知够不够买块薄地。”
雨棠收起了散碎银子吩咐小沪收着,“你放心,不够的交给我们,明儿我便寻个由头出宫去置办,说起来,我与蕊心那么多年的情谊,当年她突然就那么没了,至今我都无法放下,你可知是何人迫害的么?”小川子面露难色,两手紧抓着袖袍,眼中渐渐显露出恨意来。“姐姐,贵人主子去的冤啊,这里没有旁人,我也不怕直说。当年贵人主子身怀着龙裔,皇上又不在宫中,只好私下瞒着,以免遭人迫害,可谁知还是被熹贵妃听到了风声,她竟诬陷主子与人通奸,珠胎暗结,用金簪活生生地刺死了主子腹中的孩儿,还威逼谦嫔娘娘将主子推入井中,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她秘密处死了,当时我与梅姐姐刚好被派去御药房抓药回来,伏在窗下看到了这一切,躲在瓮中才逃过一劫,没想到,梅姐姐如今还是被永寿宫的人抓了去,惨死至此。”
听了他一番陈词,雨棠眼圈微红,“我就知道,姑姑一定是被诬陷的。”弘历拉开门,自殿内走出,小川子自是识得他的,“奴才给宝亲王请安,王爷千岁!”看着跪在地上发颤的人,威然问道,“你方才说的,是否属实?”小沪在旁劝慰着,“你别怕,有王爷和格格在,没有人敢伤害你的。”雨棠蹲下身,“对不起,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谦嫔是我姑姑,我只是想为她洗清冤情,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吗?”
小川子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回王爷,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皆是亲眼所见。”弘历听到自己额娘的昭昭恶行,心内五味陈杂,“你如今在何处当差?”“奴才在敬事房。”雨棠揽住他的臂膀,“弘历,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佳人在怀,弘历心中的平衡立时被打破,“从即日起,小川子,你便跟着本王吧。”“奴才谢王爷恩典!”
夜幕低垂,雨棠送弘历出宫门,“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他沉默了许久,“雨棠,你给我些时间,毕竟她对我,有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让我想个万全之策,好么?”雨棠倚在他怀中,“我明白,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会难以决断,是我不好,令你为难了。”弘历轻搂着她的肩,“不关你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夜里凉,回去吧,听话。”
望着雨棠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心中有一丝疑虑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即叹道,“呵,我在想什么,雨棠怎么可能是城府那么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