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景阳宫的路上,在半路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拦下。我冷冷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目光中对我为什么会有崇敬和怨恨相交加。我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并不惧怕。
他看着我冷淡的表情,突然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突然跪倒在我面前。
我皱皱眉,不耐道:“你干什么?”细细看了看,突然发现他有些眼熟,似乎是那个跟在皇帝身后的黑衣男子。他来干什么。
他恭敬地跪在地方,倔强道:“娘娘,不管娘娘是真的什么都忘了,还是不想记得。可是,娘娘,这么多年来,皇上对娘娘的痴心天地可鉴啊。请娘娘不要再折磨皇上了,属下恳请娘娘。而且,皇上为娘娘做了那么多……”说着他使劲磕头,说到最后,突然顿了顿,语气犹豫为难,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什么?说下去。”我拧眉,冷声道。我不是傻子,自然觉察到了一点不寻常。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暗地里来找我。而且是趁今日皇帝出行来找我。
“难道……难道娘娘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吗?……您就什么都想不起忘了吗?”他的脸悲痛而无奈。
“你到底说什么?”我的头又开始晕起来,自从那日昏倒之后,我便开始拒绝去想一切,因为,头太痛,心太痛。可是……我冷冷地凝视他,微微怒道。
他突然站起来,同样毫不退缩地回视我,有些鄙夷道:“那个丑奴,娘娘还记得吗?”
“他……”我低下头,想起他那绝望的目光,还有如困兽般的挣扎,无声地低吼。
“难道娘娘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谁吗?娘娘还记得皇上在那日大会上那么艰难才发出的嘶哑难听的声音吗?他因为服药而声带受损,可能一生都无法恢复了。”他满脸悲伤,“我从来没看到过皇上这般对待过一个人,从来没有。为了那个他甘愿五年不踏入后宫,背负了多少压力,为了那个他,甘愿服下几乎让他痛得死去的化腐药,自毁容颜,又服下失声的药,可是,那个人却记不得他,在他救她离开的时候,走向另一个男人。为了救几乎死去的他,他几乎代替那个玄武王去追随神医,出家为僧。为了他,这么多年,他日日夜夜不能安眠,日日夜夜痛得死去活来……每日呆在锦苑里怀念那个消失的人……明明眼睛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心……一直期盼着她活着,即使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生活着就行……明明知道那个人忘了他,可是依然还在等,一直等下去……卑微的臣下根本无法理解,无法理解那么无声的爱,无数次地劝说只换来他淡淡一句‘即使只做她生命中其中之一的落流水,我亦不悔恨’……”他突然低泣道:“娘娘……您忘了便忘了,那些伤害您的过往您不想记得我们都不会也没有资格怪您……可是,为什么,您那么忽略皇上现在对您的付出呢……您的眼睛不是瞎的,您的心也不是盲的,难道您真的什么都看不出,什么都感觉不到吗?!”他说到最后,有些忿怒地低吼出声。
我怔怔地望着他,眼眶里莫名地突然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温热的液体,打落在微微落弥漫的地衣青石台阶上,我抖了抖有些哆嗦的嘴唇,终于出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突然忆起,伏在那张宽阔的背上的温暖和留恋。
小白的话突然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来。
原来,他就是他。他真的是他。那么,在梦中和我说话奇怪的那个人,也是他了。小白竟然让他也化成他的模样去同我说话,是因为,怕我支撑不下去,放弃了吗?
原来,最明白我的人,便是小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为什么?
我突然蹲下身子,捂着头,把面孔深深地埋入我的双臂之间。好难过好难过,好痛好痛。可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
我无助的,孤单的,无声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