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是我的,因为我摸不到触不着它。
镜里,镜里——朱颜城堪伤,
不知何时有,天荒,天荒——
空荡的世界里一个声音一直在回荡,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吟唱这句话,因为声音在四周受阻,产生不停的回音。一直在我的脑子里回荡。
夜色已浓,司马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这里。
屋子里好像还有淡淡荧光,好像不似烛火的光。四周都很安静。静得让人不忍心惊扰这宁静的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里有很多屋子,可是,他却笃定这间房就是她住的地方。最不起眼最偏僻的角落。服侍的太监不知道去哪了。那些平日里一直吵吵嚷嚷的疯了的嫔妃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虽然有些奇怪,可是司马睿还是决定走进去。
沉静的睡颜,微微露出白皙的脖颈,在梦中微微颤动的睫毛扑闪扑闪,鼻子尖尖的,下巴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粉唇现在有点嘟嘟的,很可爱。当司马睿走进去,走到内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美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这么近地看她,不免有点闪神。她的皮肤白里透红,透明得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液,这么久不见,好像她变得更美了。只是,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
除了那晚,她妖冶地站在台上舞,迷惑了台下的每一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怒火中烧,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看去了一般,那种东西被抢了的心情一想起就疼痛不已。
于是像发了狂一样强要了她。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她清冷的神情,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还有她冷漠淡薄的话。
想到那些不免心底一痛。
于是司马睿调转目光,打量这个小小的屋子。
刚才进门时看到的光,果然不是烛火的光。而是重重纱幔下的墙壁上镶嵌了一颗颗夜明珠。此时珠子在深深的夜色中闪闪发光,因为纱幔的阻隔,不是特别刺眼,而是清幽典雅的淡萤色光芒。萦绕满整个屋子。
像是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飞舞一般。流转烟波,格外迷人。
整个屋子里,特别显眼的是,在窗前那个藤檀木雕的木桌,桌子的四周刻满了特别的图文,桌面很大很光滑,和他在御书房似相识又似有很多不同。
此时桌上正工整地摆放着一张书贴和一张白纸。白纸上写了几个字,想必是在临摹时困了才上床去睡的。
司马睿上前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桌子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本特别的小本子吸引了司马睿的注意。
好奇心趋势他伸手拿过来,打开看。正在他准备打开的时候,一直浅浅呼吸,安静入睡的女子突然发出轻微的声响。司马睿惊得手一颤,本子差点掉下来。在看床上的人儿,睡得正香呢。
司马睿贵为皇帝,哪遇到过这种尴尬的事,这宫中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是他的,他何时有过这种心虚的感觉。
司马睿目光一凝,伸手慢慢翻开。这是一本杂记,似乎才换的新的本子,所以才记了寥寥几页。本子并非每日记录,也并非工整认真地记述,书法的娴熟,心情的起伏,书册上的记录,从无相同之处。
字迹有的工整,有点凌乱,有的飞扬,有的似不经意间被手擦到了。但是总体清秀雅致,如行云流水一般,并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般正统,但是自有一番看头。
有一些对人生的感叹,还有一些琐事的记录,某些时刻的遭遭遇遇,有读书的感悟,有自己写的小诗(虽然格式怪异)。还有很多对某些事的向往。
“今日无辜被罚,更甚者,被人踩与地下,让挺直的脚给她们跪拜。低头冷笑乎,神情却更加谦卑。本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依托那个人的力量而存活下来的女人,不但不感到悲凉,竟然还心存欢欣。为一日之荣宠而失去自我,为那人的那人的多看一眼而斗得死去活来,好不悲哉,可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