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突然喃喃地说了句:“该来的还是要来,报应啊……”
见我奇怪地望着她,她回过神来,向一旁的侍女招招手,从一个盘里拿过一根精美的白玉发簪,对我正色道:“这根簪子是你娘的遗物,现在是时候给你了。你好好保存,我也了了一段心愿。唉……”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哀怨,硬生生地把我的疑问逼回去了。本来还想问她为什么我娘的遗物在她手里,为什么现在要给我?可是,看她一副疲惫的神态,便按捺住好奇,恭敬地从她手中接过簪子。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朝我挥挥手,就进里屋了,我也识相地告退了。
踏出屋子的时候,背后穿来一声叹息,“天命难为啊……”
我一身冷颤,和云影加快脚步离去。可是寒意久久不散。这就是深闺怨妇的怨气力量吗——
使劲甩甩头,把不久前在兰苑的事忘掉。疾步走向怡春园,三天前和大哥,美人姐姐说好今天到郊外的玉寒寺踏青的。一想到他俩,郁结的心情便化开了。
这两年,我和他们几乎天天见面,每日在美人姐姐的房间里喝酒畅谈,或者游湖,踏青,上酒楼吃好吃的,总之,和他们在一起非常快乐。这是我荒唐的经历中唯一让我安慰的地方。
今天没有带云影来,那丫头抱怨了好一会呢,我只是莫名地不安,总觉得不太对劲,老是担心又有哪个夫人来找我的麻烦,只好把云影留在那掩护了。
那小丫头可是心不甘情不愿呢,樱桃小嘴撅得老高。
这么快,这个身体的主人十五岁了。想想自己真有点伤春悲秋的姿态,连忙扔掉。
到了怡春园。远远就看到大婶在门口候着了,见到我笑得把肥肥的老脸皱得像一朵菊一样。
“哟?!安公子来了呀,我家旦呓等您好一会儿了,快请进,快请进——”
我潇洒得学着电视上的翩翩公子“唰”地打开手中的折扇,微微一笑,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她,痞痞地道:“妈妈,几日不见,又年轻了不少,真如二八少女了。”
只见她欢欣地把银子装进内襟,又被我的话喜得面色发红。
我趁着他们沉浸其中的时候,赶紧穿过内厅,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镇定地走上三楼。
“美人姐姐,小锦来了!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啊?”未见其人,先闻我声。
这么久的相处,整个怡春园的姐姐们都习惯我的孟浪作风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风流倜傥的锦少。而且我对下人的打赏,向来丰厚,有钱又是我吸引这些美人的一个优点了。反正有钱不白不,家里有个免费的赚钱机。
我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撞见沈清从里面出来,对他的招呼淡淡地点头回应,就径直走进去,完全忽略他嘴角边的苦笑。这几年,他日日和大哥一起来找我们,自然知道我对大哥的重要,对我,比之前客气了不少。但是我从来都是冷淡的性子,除了那些装出来的周旋,是不会放一分气力给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的人。
美人姐姐好象刚刚起床的样子,脸蛋微红,长发披散着,十分魅惑。滴——!滴——什么声音啊,条件反射地抹了抹下巴,恩,不好意思,口水又出来了。眨巴眨巴,赶紧清醒过来,色色地靠过去。
她像是见怪不怪了,微微一笑,如夜莺一般动听的声音想起:“小锦来了啊。”
“对了,”正在梳发的她转过身来望着我说,“刚刚沈大哥来转告我们今天大哥来不了了。大哥说下次来向我们赔罪。”
“哼,”我嘟囔,“又不是第一次了,美人姐姐,要不,我俩也不去,等大哥有时间再说。我们去逛街怎么样?”果然女人的天性啊!
“好啊。”旦呓的目光有些复杂,还有些心疼。
旦呓望着前面一脸纯真笑容的少年,有些眩晕,那样明媚的笑容,让他绝世的容颜更加清澄,可是这笑容背后,不知道隐藏的又是这样坚强而无畏的心。
依然记得不久前的一次野外踏青,那日大哥也是因为有事无法同去。于是小锦和自己一起去了。
那日,本是个极好的艳阳天,自己和小锦都玩得很开心,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却发生了意外。
是一群黑衣人,从他们对自己招招夺向要害看得出来,他们是来刺杀自己的,相信小锦也看出来了。
他们不是普通的刺客,自己的武功只能勉强应付,更不用说连累了小锦。平日里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因为有大哥的存在,早已排除一切危险,今日的刺杀肯定预谋已久。
一个不小心,手臂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小锦担忧的目光看过来,心一颤,忙定下神来应对。可终究力不从心,一个踉跄,后脚踩空,几乎跌下山崖,是小锦拉住自己下落的身体。可是这时也让黑衣人有机可乘,一剑直直地挥向小锦的胸口,小锦顾及我,微侧身体,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可是却再也躲不了接下来的一掌。
小锦脸色微白,却并未喊痛,两人单薄的身体也滚下山崖。自己也晕过去了。
记得梦中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自己。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小锦的背上了。看着小锦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血迹,鼻头一酸,泪就滚落下来。从来没有,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也没有人把自己当个小女人一样爱护。因为自己身份,很多事,身不由己,可是那一刻,真的很想和小锦就这样天荒地老,他背着自己,永远走下去。
他似乎察觉异常,就急忙安慰:“美人姐姐,你别哭啊。是不是伤口痛啊!没事,你在忍忍,一会就到了。”
原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其实伤口并没有疼,而是为他疼。他因为滚下山坡的时候护着自己的关系,被摔得鼻青脸肿,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定痛极了。可是他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反过来安慰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忍耐力啊,小小年纪便坚强如此。
哽咽着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他,谁知他微微一笑,淡然道:“姐姐是美人,不可以受伤,难看了你一定会难过的。我就不同了,我本来就是臭男人一个,受的伤没有关系,你不要难过……”小锦,你何尝不是……
一路上,他走得很艰辛,可是步伐很坚定,依然记得他喘着粗气笑道:“美人姐姐,我知道你和大哥的身份不简单,我这人挺笨的,对这些外加的料不感兴趣。对我来说,你们就是你们,永远不会变。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好姐弟……”
明明听着像玩笑话,却让对任何人一向冷漠的旦呓再次落下泪来。
这时,小锦的声音又传来:“姐,你在忍一下,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