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陈南的野望!
一旁的张晓娟听见主任的话以后,顿时愣了一下!
她作为陶功书身边的助手,负责科室运营,对于陶功书的心思猜的自然是很透彻的。
想要在这样的省级医院成为主任,张晓娟作为一名女性,竞争还是很大的!
除了能力之外,张晓娟对于陶功书的心思猜的太准了,这也是为什么陶功书器重她的原因。
所以,张晓娟十分清楚陶功书对于陈南的厌恶和反感,上一次省中医院开会的时候,她可是全程参与的,所以……对于陶功书如此称赞陈南,张晓娟自然是有些不理解。
不仅是他,就连李建波夫妻二人也是有些好奇,原本……两人还担心他们说其他医生的时候,陶功书会有些不开心。
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陶功书的格局了,小看人家了。
陶功书继续笑眯眯的称赞道:“小陈,虽然年纪小,但是……中医能力确实不错!”
“而且,你们可能有所不知,陈南是这一次全国青年中医培训计划中佼佼者,考核第一,甚至拜师十名国医大师,无一不是国内中医领域的翘楚!”
“所以,我觉得,你们找他看也挺好。”
陶功书脸色看不出任何虚伪来,甚至十分真诚。
李建波的妻子闻声,果然眼神闪烁,有些意动了。
她忍不住说了句:“那……我们办出院吗?”
陶功书笑着点头说道:“好,我一会儿让护士帮你们办理。”
“伱们不要觉得陈南年轻,作为青年一辈中医里的佼佼者,他还是很厉害的。”
李建波有些感慨的笑着说道:“哎,陶院长,您这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都说一事不劳二主,我们这……哎!”
“还是陶院长您有格局,非但不怕年轻人超过你,反而主动推荐,像您这样的老前辈,真配得上是德高望重四个字啊!”
陶功书闻声,顿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过奖了,过奖了。”
“年轻人,需要平台,我们这些老家伙老了,得挪地儿了。”
这句话,是陶功书的怨言,也是心里话,但是……此时说出来,却是一种关心后辈,提携之意。
等到李建波一家人离开之后,张晓娟欲言又止……
“主任……您……这是……”
陶功书顿时眯眼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主动给陈南机会?”
张晓娟点头,有些好奇的看着院长。
陶功书笑着说道:“呵呵,紫癜性胃炎,哪有那么容易!”
“哎……”
“我说实话,紫癜性胃炎,我也研究了很多年了,可是效果一直很差。”
“说是胃炎,但是归根到底还是紫癜。”
“我自认为自己沉浸此道多年,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觉得陈南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吗?”
“给他机会……呵呵!”
张晓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刚才陶功书吹得陈南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中医领域最杰出的天才了。
显然是在捧他!
这要是治不好了……
人啊,有时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所以,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宣传。
但是……
张晓娟忽然皱眉说道:“主任……万一……我说万一陈南治好了呢?”
陶功书脸色一变,一句话脱口而出:“绝不可能!”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陶功书的神情就忍不住凝重起来。
因为他忽然感觉自己说这句话的画面……是如此的熟悉!
像极了……
像极了当初自己面对老主任的时候,对方说的那样的话!
陶功书绝对属于励志典范,他的出身很一般,更没有医学底蕴,全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
当初的他,也同样被有关系的人抢走机会,夺走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同样也被领导针对……
可是呢?
他一步步的在走了出来!
他证明了自己。
证明老主任说的那句“绝无可能”是错误的。
虽然那位老主任退休好多年了,现在偶尔见了,对方也得和颜悦色给自己打招呼,叫一声陶院长。
但是……曾经的画面如此熟悉,而今天同样发生了。
只是……
曾经的那个少年,那个屠龙勇者,今天……似乎成为了那一条恶龙?!
想到这里,陶功书浑身忍不住哆嗦一下,满头大汗缓缓渗出。
这些年,陶功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金钱、权利、名望、地位、尊重、人脉……等等!
这都是他曾经没有的,而现在他都有了!
而陈南,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吗?
不!
他比自己还要优秀,还要有很高的平台,还要有卓越的天赋……
所以,历史……原来就是不断重复的吗?
想到这里,陶功书忽然感觉自己内心苍老了几分。
自己真的老了吗?
正如陈南所说的那样,自己真的是空有技巧的匠工,而缺乏一种破而后立的匠师吗?
是吗?
不是吗?
陶功书深知自己的成功来之不易,他想要复制自己的成功秘籍,想要珍惜自己这一身来之不易的羽毛,想要的太多太多了……
他甚至失去了曾经那种破而后立的决心和勇气。
自己老了吗?
忽然之间,陶功书开始反思起来。
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有这样的思想……
陶功书坐在椅子上,呼吸沉重,双目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
陶功书这一会儿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在这一次会议室景老对自己的态度,想到了这几年自己的作为……
“哎……”
他叹了口气!
忽然笑着说道:“若陈南真的成功了。”
“那……那便成功吧!”
“他是未来,若是真的可以成功的话,我送他一桩机缘又能如何呢?”
这一番话,陶功书说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眼神里都有些复杂,有对自己的厌恶,有对陈南的羡慕,有不甘心,有怀念……太多太多了。
陶功书的这一番话说出来以后,一旁的张晓娟顿时愣了一下。
“主任……您……您怎么了?”
陶功书忽然看着张晓娟,问了句:“晓娟,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我当组长的时候你进来的。”
“我想问问你……我是不是变坏了?”
“你说实话?”
张晓娟看着陶功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变了?
她怀念种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陶功书自言自语道:“我好怀念我挤走老主任,刚做主任的时候,那时候,我38岁,我们拿到了第一个省级课题,我们获了奖,拿到了晋省科技进步一等奖,然后参加了国家级课题申请,拿到了科室第一个国自然基金……”
“那十年,我们的脾胃科从一个普通科室,走到了国家级重点科室,承担多个国家级课题以及疾病的研究。”
“可是……这十年呢?”
“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却拿到了更多的课题,拿到了更多的奖项,拿到了更多的荣誉,也拿到了更多的地位!”
“但是……我们给国家,给医学,给患者,带来了什么?”
“还是那些曾经的方子……”
“我们,变老了。”
“也变坏了!”
“我们失去了那一颗进取的心啊!”
一番话说出来,陶功书鼻子一酸,竟然有些双目晶莹。
良久!
陶功书再次叹了口气:“呵呵,终究,我们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我们也挡住了年轻人的路。”
“晓娟,你去准备一下。”
“我们和天津中医药大学合作的紫癜性胃炎的这个课题,你把所有临床试验资料和材料都准备齐全了。”
“然后……关注一下李建波孩子的情况,如果陈南确实可以有效的话,那就……告诉我。”
“我去和天津中医药大学那边联系,争取把这个课题留在晋省,给陈南去做吧。”
“我们不能挡他的路了。”
“这是在自掘坟墓啊,中医不应该把精力消耗在内耗上。”
“这一次,就算是给陈南的一个考验了,想超过我们这群老家伙,也得有几分斤两,要让他知道一件事儿。”
“成功,不是让出来的,是要自己争取出来!”
“如果他真的能努力拼抢出来,我陶功书,让位,又何妨呢?”
“哈哈……”
陶功书看着窗外,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笑的很开心。
曾经的荣誉和捆绑在身上的东西,似乎这一刻都丢掉了。
当你成功之前,你是无所畏忌的,你没有偶像包袱,不怕输,但是当你成功以后,你开始留念太多东西了。
你这一路战胜了多少对手,得到了多少荣誉,都会成为你身上的包袱,你不再和当初那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了。
陶功书这一次,他决定试着打破陈南说的那一番话!
说我是匠工?一辈子成不了匠师?
呵呵!
那就试试!
我陶功书,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想到这里,他对着一旁的张晓娟说道:“对了,我们上次说的那个肠易激综合征的课题,咱们准备准备。”
张晓娟顿时瞪大眼睛:“主任……这个病……出力不讨好啊?”
“属于小种类的疾病,而且……很难得到太大的关注,国外的重点期刊都不太关注这种类型的疾病。”
陶功书顿时笑了起来:“我们是医生,为的是患者,国外不关注,我们就不做了,我们成什么了?商人?”
“呵呵!”
“去准备吧!”
说完,陶功书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内。
这一次……
他要打破自己的荣誉,从头开始!
年轻一辈都起来了,我等廉颇虽老矣,但仍能坐望三军,开疆辟土!
陶功书离开之后,找人要到了陈南的联系方式,犹豫一番,但是依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去,有准备给景老打个电话,但也没有拨出去。
他想来想去,觉得有什么能比事实更有说服力呢?
索性先做,成了再说,输了,又有何妨?
……
……
而此时。
晋省源城市人民医院,正在召开一次会议。
张培元有些激动,他看着在场众人,特别是杨鸿年,他越发看的顺眼起来。
“杨主任,你这一次表现很不错!”
“这两天,专家过来对我们中医科进行了参观,称赞有加啊!”
“中医科的这种模式,得到了很多行业专家的认可。”
“这一次,我们能拿到不少附加分。”
“对于我们中医科的排名来说,能提升好多位。”
“说不定能和他们省中医院重点专科媲美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杨鸿年此时笑着摇了摇头:“还差的很远。”
“省中医院又名省中医研究院,他们沉淀很深厚,有好几代人的积累。”
“每一位专家都有拿得出手的经验方,这些方子很容易出成绩,陶功书作为脾胃科原来的主任,在脾胃病方面很有见解。”
“专业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他这些年的经验方,获得过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些方子,现在已经开发成了院内制剂,销路很广,说不定下一步就是申请国药批号,进入市场了。”
“我们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杨鸿年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平淡,却让张培元老脸一红!
他忽然感觉自己竟然还不如杨鸿年有格局!
你看人家?被省里面称赞了,被专家肯定了,甚至被陶功书诋毁了,都丝毫不介意,反而在称赞对方。
这才是气度啊!
张培元咳咳一笑:“总而言之,我们进步很大,杨主任再接再厉啊!”
……
而此时。
陈南也在科室见到了赶来的李建波一家三口。
男孩儿叫李远帆,脱掉外套,露出胳膊以后,可以清晰的看见胳膊上的一些红色斑点。
就连脖子上也有不少,小男孩七岁了,却很自卑,见到陈南以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整个人就如同一只鸵鸟一般,把头埋进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