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宝子,你该喊她娘了。”二超子牵着兰的手,笑道:“爹要是娶了别的女人,怕后娘对你不会好。赵老爷不是说了吗,你兰姐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爹娶谁不是娶,兰和你熟,一直照顾着你,爹就将她娶进了门,以后你就不用怕后娘欺负你了。”
他发达了,总不能一直做个鳏夫。徐三富贵没再续弦,是因其有徐从这个种。但他只有小宝子这个闺女,做的又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得留个种,不然死了,他也没颜面去见祖宗。
“娘……”
小宝子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唉。”
兰应了一声,眼睛红红的,拦腰抱起了小宝子。
有人成婚,一家人的徐从亦得去道喜。之前为陈羡安买的红物这次派上了用场。父子俩又补了一些别的礼品,送了过去。
细碎的鞭炮红纸铺满了左宅。
因是续弦,又是穷苦人家,所以这场婚礼办的很简陋。没有三书六礼,没有八抬大轿。晚上的时候,一辆挂着红帘的人力车从赵家接了新娘,然后将其拉到了礼堂,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就算完事。
搬进了新宅,徐从有了自己的新卧室,他不用跟爹挤在一起睡了。这一夜,他听到了新婚夫妇的欢愉,持续了大概一个多时辰。
他是尝过荤的,晓得女人的好处。他开始止不住臆测脱了皮的二超子和兰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只不过在他想的时候,他给自己甩了一巴掌,打断了自己。
床头上睡着胡老爷,他看了看,没叫醒。
他已不是那个懦弱自卑的徐二愣子了。
一夜无眠。
次日天明,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徐从看到新妇兰的两条腿不停的在打颤。他收回了目光,专心对付起了早点。早点是信子娘做的,她家是专门卖早点的,做的韭菜卷配上一小碟咸菜和一碗白粥,极其开胃。
“徐贤侄,你先生是县里的教育科科长,不知这让娃入女校的章程该怎么走……,这个忙就请你帮一下。”
二超子的打扮和赵老爷有点相像了。应该说和士绅们已然差不多。一身的黑色绸缎衫,腰间悬着一块玉,足底蹬着亦是软布鞋。全新的。
他吃完早餐后,就提起了几天前曾对徐从说过的话。
他要送闺女入女子学堂。
若问对学堂的熟悉。整个家里面,就独属徐从是个文化人。他拜的先生亦是县里主管这方面的官。
“这事不难的。女校交了钱就能进。其他地方的一些教会学校收女子入学,分文不收。咱们县里,就只有鸿韵女子学堂,前些年,官府下发公文,将女子教育纳入国家教育体系之中,只要是合法的公民,女子学堂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说完这通话后,徐从呷了一口白粥。他知道,二超子想听的不是这个。这等事,稍微打听一下就能了解。
他喝完粥后,点了点头,“我去学堂上学的时候,让我先生帮忙写封介绍信,然后再送小宝子入学。”
“那就好。”听到了想听的话,二超子舒服的向后靠了靠太师椅,瘫在了上面,“教会学校我也听过,这群洋鬼子没安什么好心,上他们的学,还得背什么耶稣,整天神神叨叨的……”
兰听两个主事的人说话,她嘴张阖了一下,想要发声,但还是抑在了喉舌,只剩下一句含糊不清咀嚼食物的“咕嘟”声。
“爹,兰姐……,娘也想上学。”
小宝子和兰相处久了。她早熟,记住了兰曾经和她敞开心扉时吐露的心里话。所以她看到兰的表情后,就知道了兰想说什么,于是求情道。
“乖!”
“听话,你娘不想上学,她哄你的。”
二超子扭头看了一眼妻子,见其摇头,就笑了笑道。
谁不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想上学堂的话,秋禾亦对徐从说过。兰应和秋禾是一样的。不过徐从知道二超子不可能让兰去上学。二超子娶的是媳妇,为的是传宗接代,不是为了培养一个女学生。供养一个人上学的钱,远超买一个女人的钱。
“小宝子,乖,你娘还得照顾你呢,她不会上学的……”
“你娘要是和你一样上学,岂不是乱了辈分?”
作为一家人,徐从安抚道。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就不要轻易触及二超子这个“恶徒”的怒火。
“是的,小宝子。”
“娘……不想上学,娘还要留在家里照顾你呢。”
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偏不倚、仅露八齿的笑容。她这在赵家规训后的笑容,好看极了,远比乡下女人一笑要好看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