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位僧人缓缓走了过来,疯经师见这杀戮一幕,神态如痴如醉,西域高僧则面露苦色,摇头轻叹。
西域高僧环顾了一圈,叹气道:“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施主只需警戒即可,何故擅造杀孽?”
佛家子弟最忌擅造杀孽,杀孽越深,涅槃越难,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听着轻巧,可实则何其难也。
与这位不知名讳西域高僧遇见多次,陈易自然敬重这样的人,可敬重归敬重,他还是道:
“你退让一寸,人便欺你一分,不出狠手,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一直来,所以只有把安南王的人杀到怕,杀到他们听到你的名头都打颤。”
西域高僧略作思索,他自然明白此理,但也并不认同,只是叹了口气,佛唱一声。
疯经师则大笑起来,拍了拍陈易肩膀道:
“好,说得好,就该这样。
你小子好悟性,就该杀,还得多杀!你的这话通佛法,就是佛法里的‘破贼’!”
西域高僧摇了摇头,不住道:
“要破的是心中贼,不是山中贼。”
疯经师听到之后,挠了挠脑袋,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便不再说话了。
西域高僧转头看向陈易,道:
“贫僧虽出自西域,但素来仰慕中土。
佛法之理,在于杀人如杀己,故此要止住杀心,落在人身上的刀,否则迟早要落到自己身上。也正因如此,世间多有道武不得双修之理,但并无佛武不得双修一说。
贫僧观施主其实并无杀心可言,更非嗜杀之人,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高僧说话时,殷听雪瞧着陈易,像自己男朋友这样的人,真的会有放下屠刀这一天吗?
陈易看着西域高僧,有意回避,打了个哈哈道:
“我的心早已放下屠刀,所谓杀人,不过是斩在空处。”
西域高僧略微琢磨,哑然失笑道:
“施主这话有理,但施主之心,却并无此意。”
意…
熟悉的字眼。
陈易略微怅然,周依棠说过自己并无剑意,而那张旭渠也说自己没有悟到自己的意,连眼前这西域高僧,也说自己无意。
说起来,自己卡在五品圆满已经许久,而五品到四品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意上,人常谈一剑破万法,何以一剑能破万法?不过是因剑中有意。
那么自己要悟的意,到底是什么?
念及至此,陈易不由问道:“我想请教,意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疯经师率先道:“像那偈语怎么说来着: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这便是意,你如菩提树,明镜台般磨砺拂拭,终归悟到。”
“此言差矣。”西域高僧却摇了摇头。
“哪里差了?”疯经师如有不服。
只听高僧淡淡道:
“这话出自你们禅宗,但你们禅宗的六祖惠能更上一层楼: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所谓意,本就如非实非虚,如有非有。”
疯经师一愣,而后佛唱道:“南无阿弥陀佛,此言善哉。”
一唱一和之间,细碎的雪洒落,匆匆一眼之后,转瞬即逝。
殷听雪下意识地侧耳去听,便听到了禅。
而陈易站在原地,仍然不得其解,
不得其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