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市机场。
黄素、李燕取回自己的行李,走出出口,在出口大厅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张望。
黄素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父亲和李福根的爷爷。
平日的李福根以收废品为生,平时穿的就是破破烂烂,脏旧的衣服。
今天为了接孙女,李福根换了一身不时不舍得穿的夹克衫,不时地向出口张望。
在中药的调理下,李福根现在面色红润,眼睛清明,任谁看见李福根,都不会和带瘤生存的病人联系在以前。
当看见李燕的时候,李福根嘴唇在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
李燕看见不远处苍老有些佝偻的身影,心里的思念再也控制不住,松开手里的行李,快速扑进了李福根的怀里。
“爷爷!”
“不哭!不哭!这不是回来了吗。”
李福根伸出干枯的手,手指上还带着裂口,颤抖地抚摸着孙女长长的秀发,嘴里喃喃念叨着。
从李福根冬季在医院门口捡到李燕以来,爷孙二人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黄素慢慢走到父亲身边,脸上带着愧疚说道:“爸,因为我的原因,害得你和我妈为我操碎了心。”
黄素都能想到,因为阎冰分娩的时候,自己没有在身边。
父母肯定要忍受着岳父岳母的埋怨,还要仔细地伺候着阎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再说伺候大孙子、大孙女,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黄父自豪地拍着儿子的肩膀:“你干得很好,给咱们老黄家长脸了,爸在新闻上都看见你了。”
黄父再怎么说也是国企的基层干部,能上新闻,那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就连作为教师的黄素二叔,都被他们校招亲自问询了。
更不用说,等黄父回到小镇,对老邻居、老同事可就有的吹嘘了。
重逢的激动平静下来后,李福根拎着行李箱和李燕走到黄素身边。
“爸,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黄父开车载着众人,驶出机场向市区行驶。
汽车刚刚驶进市郊,李燕家附近。
“黄爷爷,您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李燕对黄素说道:“师父,我和爷爷先回家了,等明天我再去看小师弟、小师妹。”
“行,你和你爷爷也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好好陪陪你爷爷。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因为病情,两个多月没怎么休息好。”
黄素下车打开后备厢,将行李拿出来。
李燕接过行李,和黄素挥手道:“师父,再见!”
目送李燕和李福根走进家门,黄素才坐进副驾驶。
黄父开动汽车慢慢驶进市区。
黄素将胳膊轻轻搭在车场边上,扭头看着外面的风景。
离开的时候,整个草原市已经覆盖在冬季的白色之中。
回来的时候,道路两旁的绿树,枝条已经抽出了嫩芽。
想起自己一走就是五个月,黄素归家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汽车减速缓缓驶入小区。
黄素下车拎着行李,昂头看着自己家的阳台。
越是临近家门,黄素回家的喜悦,变成对阎冰的愧疚。
看着儿子抬头呆呆地站在那里,黄父拍着黄素的后背:“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阎冰和你妈早就在家等你了。”
站在自己家门口,黄素迟疑地打开房门,看见阎冰、母亲站在玄关等着自己。
黄素复杂的心情消失了,只剩下回家的安心,和见到家人的温暖幸福。
经历过生死,再和家人重逢,黄素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阎冰,妈!我回来了!”
阎冰看见黄素就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也红了起来。
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看见丈夫回家的喜悦,更有想起分娩时丈夫不在身边的委屈。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无疑是在鬼门关走一回。若不是因为爱,哪个女人愿意承受这样的苦难。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时候,无疑是怀孕生孩子的时候。
尤其是在分娩的时候,更希望有自己的老公在身边给自己陪伴,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陪着也能给予内心最大的支撑。
阎冰阵痛的时候,多想有一双手握住自己的手,给自己鼓励。
尤其是自己被独孤的推进手术室的场景,阎冰心里只有无助和彷徨,生怕自己死在产房里。
哪怕阎冰曾经为无数的孕妇接生,到自己分娩的那一刻,多么希望他能飞到我身边,哪怕陪自己说说话也好。
但是黄素连一个安慰鼓励的电话都没有。
黄母看着小两口都含着眼泪默默对视,就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黄母狠狠地捶了黄素一拳:“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呀,还不好好哄哄你老婆。”
转头看见正在换鞋准备进屋的黄父。
黄母拉起黄父道:“走,家里没有葱姜蒜了,跟我去菜市场买菜去。”
被黄母突然这么一拉起来,黄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辩解道:“我昨天不是刚买的菜吗!”
黄母用力地拉扯一下黄父的胳膊,狠狠地瞪黄父一眼。
“我说没有来就没有来!”
就算是再迟钝的父亲,此时也回过神来。
黄父黄母走后,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就剩下了黄素、阎冰,还有在卧室睡觉的两个孩子。
没有了其他人,两个相互思念的爱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黄素紧紧地将阎冰拥入怀里,口鼻埋在阎冰的秀发里,狠狠嗅着熟悉的发香,嘴里不停地重复念叨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阎冰将头深深埋在黄素的肩膀里,轻轻啜泣,发泄着近半年的委屈。
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黄素的胸口上。
黄素就这样紧紧抱着阎冰,任由她捶打发泄。
许久,阎冰的啜泣慢慢停了下来,捶打的手也变成紧紧地搂着黄素的后背。
两人就这样紧紧拥抱,静静地站在客厅。
黄素轻轻地在阎冰的耳边问道:“你怪我吗!恨我吗!”
阎冰闭着眼睛,头枕在黄素的胸膛轻声说道:“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作为医生我支持你,为了你骄傲。可是作为妻子,尤其是孤独地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感觉特别的委屈。”
“对不起!”
黄素有很多话想对阎冰说,可是到了嘴边,所有的话只能化成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