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患者，李燕脸上带着微笑地说道：“黄医生，多亏我们多备了桂枝汤、麻黄汤，如果按照正常的药量带过来，我们还真的撑不过这次巡诊！”
这半天的治疗，大部分都是风寒感冒，偶尔也会有一些哮喘病人。
黄素看着手上的处方单说道：“今天才是义诊的第一天，明后天周围的牧民也会到镇上来，明天看病的人会更多，下午会诊结束后，我们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买草药和收购草药的地方。”
蒙疆作为草药的大省，像这种中转站性质的小镇，多会有收购药材的商贩。
就在这是，邢医生急急忙忙走进诊室，对黄素说道：“黄主任，您快跟我去一趟泌尿科刘医生那里，在他那里有一名尿潴留患者，刘医生已经使用了利尿剂，患者依然没有排尿的情况。”
黄素和李燕急忙起身跟着邢医生走出诊室。
在走廊里，黄素说道：“你把患者的情况说一下。”
邢医生便将患者的病症说了一遍。
然而，邢医生说这些患者小腹肿胀，四肢水肿的情况，并不是黄素最想知道，因为尿潴留必然伴有小腹肿胀和四肢水肿的情况，邢医生相当于是介绍了一个秘密。
黄素走进刘医生的诊室。
刘医生急忙介绍道：“患者家属，这位就是我们市医院中医科的刘医生。”
患者家属看见年轻的黄素，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
突然，患者家属想起来，在草原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上见过好几次黄素。
患者家属心想：能收上电视被报道的那绝对是名医了，看来这个医生没有骗我。
患者家属急忙激动握住黄素的手：“黄主任，您一定要救救我男人，你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两天没有小便。”
“家属，您先不要激动，等给您丈夫诊治完再说。”
黄素安抚完患者家属，走在李燕搬过来的凳子，拿过患者的一个手腕开始诊脉。
三指轻轻地搭在寸关尺三部，只觉得指下的脉搏脉来绷急，这是浮紧的脉象。
脉象浮紧主要见于外感寒，中医平常叫做伤寒感冒，伤寒论里则叫做太阳伤寒。
外感寒邪侵袭机体，而机体正气充足，通常会与邪气相互斗争，导致脉气鼓动于外，继而出现脉象浮紧的现象。
诊脉的时候，黄素第一感受不是患者的脉象，而是患者皮肤非常干燥，这说明患者身体已经无法排汗。
无论外界是多么干燥，人体的排汗都会让皮肤处于一个相对湿润的情况，即使皮肤再干燥，都会有一定的湿度。
眼下的患者，皮肤基本丧失的湿度，再结合患者穿着衣恶寒的样子，黄素患者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黄素伸过两只胳膊，放下手腕对患者说道：“伸出舌头，我看一下舌苔。”
患者缓缓地伸出舌苔，只见患者舌质淡红，舌苔白腻，而腻苔就是患者水肿的表现。
黄素起身问道：“患者排尿困难是不是在感冒以后才出现的。”
被黄素这么一说，患者家属才反应过来说道：“我们家是做收药材生意的，两天前的那场雨想的太突然了，我丈夫冒着雨收拾外面晾晒的药材，自己也受凉感冒了。他想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可是感冒没有好，却又得尿不尿的怪病，睡醒的时候还能稍微尿一些，可是到了晚上就已经尿不出尿来了，昨天手脚就开始出现浮肿，听说今天是市医院巡诊的日子，我们就赶着马车过来看病了。”
说着，妇女已经哭泣起来。
黄素现在已经确定患者小便苦难的病证所在，对着李燕道：“李燕，去煎一剂麻黄汤过来。”
李燕心想：排尿困难，不是应该开一副利尿的方剂，怎么要煎麻黄汤呢。
虽然脸上带着不解，但是出于对黄素的崇拜信任，李燕还是出去煎药了。
半个小时左右，李燕端着煎好的麻黄汤走进病房，让患者喝下。
“给患者身上盖上被子，等身体发汗了，患者就可以排尿了。”
按照黄素的叮嘱，患者家属将担架上的被盖在患者的身上，另一个又从外面的马车上捧来一床被，也盖在了患者的身上。
没过多久，病人的额头上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当患者脸上布满一层细汗的时候。
患者虚弱的说道：“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听到丈夫喊着要上厕所，家属高兴掀开被子，男子顾不得光脚直接向外面跑去。
不多时，男子一脸舒服的回到了诊室，上前激动的握住黄素的手道：“医生太谢谢你了，两天多了，我终于又能小便了，您不知道这几天吧我憋的多难受。”
患者家属也说道：“黄医生，你看我丈夫还要在吃什么药吗？”
黄素轻轻地摇头道：“患者既然已经能出汗了，就说明病情已经好了，只要再吃上两副麻黄汤，根治伤寒感冒即可。”
李燕出门没多久，又拿着两副麻黄汤进来。
患者一家拿着麻黄汤，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诊室。
当患者走后，黄素看见李燕脸上带着迷茫不解，说道：“怎么，对我用麻黄汤治疗小便不利有疑惑。”
李燕点点头说道：“利尿治水肿不是应该用五苓散吗，用麻黄汤我想不明白。”
这是就连刘医生、邢医生也好奇地望向黄素，想知道这里面的缘由。
黄素扫视了诊室一圈，见到桌子上有一把紫砂壶。
黄素拿起还装满水的紫砂壶道：“治病的道理就在这把紫砂壶上。”
说着，黄素用大拇指按住壶盖上的气孔，紫砂壶倾斜，却不见水流出，当黄素松开气孔的大拇指，紫砂壶里的茶水就轻易地被倒了出来。
李燕不过是刚刚学半年多的医术，对于黄素倒水的动作，依旧摸不着头脑。
看着李燕的样子，黄素微笑地道：“这壶盖就像人体的肺盖，肺为五脏华盖，这壶出水之处，就像人的膀胱尿道。现在我把上面肺盖按紧，让它闭塞，茶壶里面的水就下不来。通气孔通畅，这茶水就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中医认为肺为水之上源，你看患者涉水淋雨，肺主皮毛的功能被雨湿所闭塞，所以畏寒无汗，脉浮紧。这种风寒湿一闭肺，就像壶盖上窍被按住堵塞了一样，下窍小便自然出不来，排不畅。
小便一旦排得不够顺畅，身体水液潴留就开始肿胀起来。这就是古人所说提壶揭盖之法，通过麻黄汤宜通肺气，启上窍，开下窍，通过肺使小便源源不断地出来，所以利水则肿消，水液就不会停留在局部肿胀了。
一听到肺为水之上源，李燕瞬间恍然大悟，脑海里清晰浮现出《黄帝内经》的内容。
《素问·经脉别论》之“阴阴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素向·水热穴论》之水肿形成其本在肾，其末在肺。
可见，津液的生成主要在脾（胃），输布主要在肺，排泄主要在肾。津液生成之后，必须通过脾的作用上输至肺，才能若雾露之溉，熏肤、充身、泽毛，布敷全身。
否则，五脏因肺热叶焦而发生各种病证。故称“肺为水之上源”。
肺为五脏六腑之盖，为五脏之应天者，属阳。肾为水脏，在《素问·水热穴论》有“地气上者”之说，属阴。而在《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就有：“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
道出了阴升阳降的基本原理。人与自然界有着共同的物质基础和运动规律，脏腑活动也遵循着阴阳升降的基本原理。肺气不降，则水道不通；肾气不升，则关门不利。故曰肺主“通调水道”。
肺主行水的功能主要是通过肺的宣发与肃降来完成的。肺气宣发将人体的津液布散于皮毛周身“若雾露之溉”以充养，润泽，护卫各组织器官，同时又布散卫气于腠理，主司汗孔开合，将部分向下布散，其代谢后的水液不断下降到肾，经肾的气化作用，下输膀胱，生成尿液排出体外，从而维持体内水液代谢的平衡。
李燕兴奋地说道：“我明白了，黄医生你为什么只给患者开了一剂麻黄汤，没用一味专门利尿通淋的药，把风寒松解开，小便就不受约束，排出顺畅了，水肿也就消了。只有肺气打开了，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
而此时，黄素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李燕，没有想到李燕对中医有这么高的悟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