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知道,林教授说诸侯墓是不对的,因为我曾见到过那墓主,他称自己为“本侯”,而不是“本王”。
虽然《庄子·天下》及《荀子·礼论》均云:“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两重。”此墓七椁六棺,正与记载相符。但我的亲身经历是,墓主也许只是个贵族。巫曾说“韩王一家”,这人定是姓韩,从地方上看,禹州也确实属于战国时期韩国地界,但没有明确记载的韩王绝不是国君。如果国君那般执迷不悟,国家早就灭亡了。
清理文物的时候,八角镶金青铜棺和多架多枝灯出土再一次引起社会大众的沸腾,一连几天林教授都说自己激动的睡不着觉。
随着发掘,两千多年前的陶器、漆器、青铜器、印章、弓弩、刀剑,堆满了一间又一间屋子。驻地热闹起来,县城里不少宾馆人满为患,住的都是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
考古队里每个人都神采奕奕,仿佛墓葬的出土让整个团队都名动天下似的。
不过,随着后期陪葬品的出土,林教授也发现,主墓室的规模、陈设虽然奢华,但和战国时代国君的墓葬陈设比还是有一定差距。比如整个墓藏群一共只发现了六个鼎,这在当时是不合规矩的,因为陪葬品中,鼎是唯一象征身份的官方标志,而主墓室,只有三只鼎,且器型不大,没有铭文,所以林教授推翻了先前的猜测。
墓主的身份最终成为谜团,林教授说:“要看后期是否有篆铭的陪葬品有所说明,依目前的情况看,在葬制、礼法的约束下,这一位墓主的葬品有‘僭越’之嫌。”
这几天考古队里热闹起来,有人研究墓主人身份,有人猜测墓主人年龄。唯有我,手拿毛刷轻扫尘土,这些人的模样我都曾见过,而如今他们的显赫与荣华,只有那些冷冰冰的文物才能诉说。
“自此以后,再无人扰你。”我每日蹲在古墓里都会想起他说的话,每每想都会发愣,有时候心里觉得暖,所以浅笑,有时候会鼻子一酸,然后想哭。池月说我神思忧倦,我只有苦笑。唯一让觉觉的不正常的,是我在没听见他唤我。
“丁灵!”这天,沈星言跑到我身边,“你来一下。”他的出现让我觉得不一般,因为他一直负责清理四号坑。
沈星言领着我一路向四号坑墓室走,越靠近墓室的方向,阴晦、潮腐的气息越浓重,但我心里并不抵触,因为这气息有些熟悉,我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远观四号坑墓室,大约也就十个平方,相比专家们倾全力清理的一号坑主墓室,实在太不起眼。
我随沈星言走下铁梯,与一号坑比这里简朴太多。墓室能容人,一椁一棺,再无其他粉饰。狭小的空间让人觉得无比压抑,很难想象当时的人为什么能接受这狭小的墓穴。
“这个墓葬坑虽然不大,但保存相当完好!”沈星言眼中有光:“石椁,恐怕得用吊车。”说完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叨唠了一句,“教授说棺内有水,如果是防腐液,我们就能见到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