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一队喝彩不迭。
那胳膊系袖章的男孩尤其高兴。守礼凝神望去,可不就是有过数面之缘的九殿下吗?
“听说七殿下精于蹴鞠,独擅胜场,倒是九殿下没名气,要不,咱们来打赌吧,猜究竟谁会赢?”陈水生全神贯注在蹴鞠场上,难得分心,乘机撺掇大家押注。
守礼仨有所犹豫,尚未答应,只听场上有人断喝一声:“挡!”声音异常急切。
守礼循声而望,只见红衣一队发了球,球速甚猛,青衣队无人阻挡,任球过门。
千钧一发之际,九殿下踏地而起,横空蹦了起来,右腿挥出,足尖勾球,顺着球的抛物线轨迹滑落了一截,然后瞅准时机,反方向往球门踢,再配合巧劲,真是恰当好处。
这一招,出其不意,球网另一边的对手们全看呆了。
“欸,哪个是九殿下?哪个是七殿下?”梁芳眯着眼睛,辨认不出,不由抓耳挠腮。
守礼定了定神,笑道:“东边一袭青衣是九殿下,七殿下.”说着观望起来。
陈水生挥手一指,笑道:“南边靠网的是七殿下,他常来蹴鞠场蹴鞠,大家都认识!”
梁芳鼓着嘴,又问:“那其他人也是皇子吗?”
“不是,陛下有十四子五女,爱蹴鞠的皇子没几个,除了七殿下之外,便数九殿下、十一殿下了,不过,十一殿下偶感风寒,最近闭门不出,卧床养病!”陈水生气定神闲道。
梁芳顺耳听了,急忙向蹴鞠场上看,只见赛况正盛,球在七殿下队伍来回传递,七殿下急于蹴鞠,大声疾呼,但场间人声嘈杂,队员压根听不清楚,反因屡屡回头失了配合,球出人意外地落到一无能之辈足尖,他犹豫了一下,临门一脚踢出。九殿下眼尖,瞧来球毫无劲道,便身姿飘逸抢下了球,然后乘对方防御松懈,临门一脚踢回。七殿下那边正在骂人,冷不防球又进了网孔,连忙奔走呼号,唤队员攻防,可惜队员们疲顿,又无默契,蜂拥上去阻挡,结果撞了满怀,纷纷扑地。
“铛——”
看台传来接连不断的敲锣声。
红衣黄门眼尖手快,飞速在九殿下的筹台插了面青旗。
再失一球,七殿下懊悔得直跺脚,几个跟从也垂头丧气,没了争强好胜的心力,奈何七殿下偏执,眼瞅着败局已定,心中盛怒,连忙丢眼色给对面,打算出阴招儿。
场上马上又热闹开来。九殿下全神贯注,一心扑在蹴鞠,冷不防身后有人接近,绊手绊脚的捣乱,九殿下给磨得心烦,忍不住光火交加,横冲直撞,试图甩开那人。那人故意不躲闪,正撞了满怀。无奈两人体重悬殊,那人稳如磐石,可九殿下就不成了,脚下立不稳,直接摔了个倒栽葱。
“呀,怎么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了?”梁芳讶异道。
“明着不行,就开始来阴的,这七殿下也忒不光明磊落了!”因是私下,守礼觉着没必要太小心,便顺势道:“看这样子,即便七殿下赢了,也赢得不光彩,技不如人,勤学苦练就是了,居然派人捣麻烦,真卑鄙龌龊!”
陈水生和沈清秋也是这想法,纷纷点头。
蹴鞠场上,九殿下气咻咻爬了起来,队员纷纷围上来关怀,同时劈头盖脸骂奸细。那奸细臊眉耷眼的,十分窘迫。九殿下懒得计较,打发了奸细出局,另选候补上场,再不掉以轻心。
球再度传来传去,七殿下目光漂移,眼见己方接连失利,落了颓势,真是急得眼睛都瞪圆了,无奈对手气势汹汹,勠力同心,布防又严密,堪比金城汤池牢固。
七殿下气得抓心挠肝,脚下越发没了章法,开始胡踢乱踹。队员们瞧出端倪,面上仍拼死拼活攻防,但骨子里多少也泄了气,反观九殿下那边,配合默契,越来越得心应手,连着又进了五球。
“好!”
守礼眼见九殿下又进一球,不禁鼓掌喝彩。
陈水生、沈清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都觉着奇怪,只有梁芳若无其事,继续观战。
看台上,青铜小鼎内插的三炷香即将燃烧殆尽,红衣黄门瞧得清楚,赶紧抓了木锤,细细敲了一通锣,暗示比赛将尽。
七殿下双眉深锁,奋力一跃,抢下了球,又顺势将球落地,然后退后、俯冲,铆足了劲踢出球去。这一球,迅猛无比,似乎必中无疑,九殿下那边措手不及,又怕砸头砸脑,飞速闪避。熟料九殿下毫不胆怯,一蹿而起,横空拦下了球。跟从们紧随其后,接住了球,陆续往下传,七殿下气得搓手顿脚,暗示队员抢球,可队员们笨头笨脑的,对面虚晃了一下,就中计了,七殿下急得半死,眼睁睁看着九殿下又拿下一球。
“铛——”
随着最后一声锣响,蹴鞠赛结束了。
七殿下丢了常胜将军的称好,心中十分恼火,不顾身份,劈头盖脸地骂队员们。
队员们多是将门虎子,没头没脑挨了这顿训,心里必然是不痛快,但碍着身份,只能忍让。
九殿下了解七殿下的脾性,暴戾恣睢,却又爱推责诿过,于是踱四方步绕过球网,打算劝止。
另一边,七殿下迎风站着,衣袂翻飞,眼瞅着九殿下向他走去,不禁面露鄙薄之色,“九弟还真是深藏不露,胆略超群,明明必输无疑,九弟居然可以反败为胜?”
九殿下谈笑风生,“竞技罢了,输赢乃是常事,七哥若是想不开,只当我侥幸得胜就是了!”
这话十足客气,但落在七殿下耳朵,便分明是嘲笑了。
七殿下平定不了心中怒火,气咻咻离开草坪,队员和跟从见状不好,赶紧向九殿下拱了拱手,然后跌跌撞撞追上去,不承想七殿下恶狠狠白了他们一眼,使劲推开,然后哼哧哼哧跨上看台,一脚踹翻了檀木茶几。
“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如此不济,真是辱没家门!”七殿下气愤不过,又开始指责。
几个队员赔小心,羞愧道:“殿下教训的是,怪我们粗心大意,败坏了殿下名誉。”
七殿下冷哼一声,扭头坐下。
旁边看台,九殿下一言不发,冷笑着落了座。跟从心思细腻,连忙提壶,倒了杯茶奉上。九殿下顺手接了,一饮而下,然后闷闷起来,大摇大摆离开了蹴鞠场。
“哇,刚才好不精彩,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回味无穷呢!”沈清秋笑嘻嘻道。
守礼远观了一场球赛,顿感大快人心,也笑道:“调配得宜,九殿下真厉害!”
陈水生犯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九殿下平时没这么厉害啊,真出人意料!”
“唉,赌输了!”梁芳叹气。
“真是背时倒灶,昨儿玩捶丸,才输了十文,今儿又给你俩赢了!”陈水生噘着嘴道。
守礼闻言一笑,语调平缓道:“瞧你这小气样,罢了,我今儿就不收你赌钱了!”
陈水生马上乐不可支笑了,沈清秋也趁机道:“你这么大方,岂不显得我小气了?也罢,我也不要了!”
“敢情白赌了!”梁芳笑道。
陈水生听了,连忙捂他嘴,守礼和沈清秋瞧见了,更觉好笑,便凑一起又聊了一会,直至太阳平西了,四人才恋恋不舍下了山坡,在育树局门前分道扬镳,各自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