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艾拉发表意见。她认为,说爱情是一种永恒的东西,实在是无稽之谈。
茉艾拉觉得,爱情可持久保持,因为它可以建立起一种感情关系。使双方在温情脉脉的友好情谊中,互相予以信任。
肉体的结合,不过是心灵结合的产物。因此感情一破裂,双方便会猜忌重重,甚至夫妻反目。
茉艾拉说完后,空真不觉长叹一声,说道:
“一点不错。生活中唯一美好的东西,就是爱情。正是由于我们对它要求太高,不切实际,结果常常反而把它糟蹋了。”
克妮手上,一直拿着一把刀,在摆弄着。
她这时也插了一句:
“完全对……一个女人能有人爱,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克妮好像想得很多。
她的心头,涌起了许多不敢与他人言的事情。
空真说:“如果这个世界,不是你所爱之人的家园。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探求的。”
这一席话,空真语调铿锵,表明他对此深信不疑。
好像同时,空真也在表白他自己一样。
听了他的话以后,两位女士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沉稳的目光,表明她们对空真的话,深表赞同。觉得他言之凿凿,很有道理。
同时。这意味深长的默然无语,也是两个女人在暗暗地默认一个事实。
一个悲剧的事实。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爱不爱,还不是靠着自己说了算。
就算不爱。也可以欺骗自己,说自己爱。
只要欺骗了自己,心里就会好受得多。
文明靠什么前进的?自我安慰啊!
唉,可笑啊。
唉,可悲啊。
屋子里的空气,又有些沉闷了。
克妮先打破了沉默。
她说:“我去把窗户打开,你们看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热。”
“当然可以。”茉艾拉说。
克妮于是走去,把关着的窗户开了起。
然后回到原位坐下。脸上现出安然,平静的神色。
第一道正菜上来了。
大家一边喝口香槟,一边在嘴里嚼一点,从小圆面包上剥落下来的脆皮。
随着刚才的谈话。现在,对于爱的思念,现在正慢慢地沁入每个人的心田。
渐渐地,人人都沉陷在如痴如醉,虚无缥缈的梦幻中。
恰如这清醇的美酒。在它一滴滴地,流过喉间后,很快便使人周身发热,神思恍惚。如坠五里雾中。
侍者端来了嫩而不腻的羊排。羊排下方,厚厚地铺着一层,砌成细块的芦笋尖。
茉艾拉一见,不禁说:
“啊。不错的菜!”
众人于是吃了起来。
细细品尝着这鲜美的羊肉,和吃在口中滑腻如脂的笋尖。
茉艾拉补充说:“我若爱上一个人,心中只会有他。对我来说,世间的其他一切都不会存在。”
她的语气,是那样地斩钉截铁。仿佛在享受这美味佳肴的同时,正为自己能领略这爱情的甘美而兴奋不已。
空真倒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他在心里暗想:
“当一个人握着另一人的手,向对方问道:‘你爱我吗?’这时候,对方接着答道:‘是的,我爱你。’
哎呀!要说爱情带给人的幸福,没有比那时那刻,更为圣洁无瑕了。”
克妮又将面前的一杯香槟一饮而尽了。
她把杯子放回桌上,带着欢快的声调说道:
“你们的爱情,可真够柏拉图式的。”
“我倒是觉得,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听了这句话,大家眼睛一亮,个个点头称是。
于是房间里一阵哈哈大笑。
气氛算是活跃起来了。
茉艾拉干脆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她伸开两臂,扶着座垫,赞赏地说道:
“克妮女士,你的坦诚令我钦佩。这表明,你是个讲求实际的女人。”
“我可否问一句。不知,空真先生对此持何看法?”
空真猛地被点到了名字,心里已一惊。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克妮替他解了难。
克妮轻轻地耸了耸肩,脸上长久地流露出一种,不屑理会的神情。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对此问题没有看法。他对任何问题都没有……明确的态度。”
空真觉察出。克妮的话里,竟然有一些,责备起自己的意思来。
他也无可奈何。
空真只好转移话题。
他问茉艾拉:“茉艾拉女士,你是怎么和特里认识?”
“什么?”茉艾拉没明白。
空真问:“难道,你和特里不熟吗?”
“那个矮人老头?”茉艾拉摇摇头。
“不。我也是前不久,才第一次和他见面。”
空真糊涂了:“你前不久,才和特里第一见面?”
“是啊。”茉艾拉说。
“前不久,那位矮人老头,在奥贝斯坦的郊外,正好遇上了蒂尼洁。蒂尼洁把他介绍给我,我才和特里认识了。”
“这样啊。”空真说。
“我还以为,你跟特里早就认识,是老相识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茉艾拉反问。
空真回答:“因为,你帮特里办了很多事情啊。比如说,接待我和克妮,陪着我们玩乐之类的。”
茉艾拉摇摇头,笑着说:
“不,不是的。我之所以做些事,是蒂尼洁拜托我的。”
“蒂尼洁和特里,倒是挺聊得来的。她想让特里和他的朋友们,好好在奥贝斯坦放松放松。”
“但是。作为赛马娘,蒂尼洁平日里又要忙着训练。没有时间。”
“因此,蒂尼洁就拜托了我,让我代替她,去带你们好好玩一玩。”
“原来是这样啊。”空真这才知道。
空真问茉艾拉:“这么说,你和蒂尼洁,是好朋友了?”
茉艾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那当然。我和蒂尼洁可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要好到超出你们的想象。”茉艾拉小声说。
有关爱情的这场谈话,随即由高尚的理论探讨,转而进入其具体表现的百园中。
三人观点虽然有所不同,但是态度都十分温和。
这时候,大家的用语都非常巧妙。稍稍一点,便彼此会意,豁然开朗。
空真问茉艾拉:“茉艾拉,你在奥贝斯坦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茉艾拉说:“也没有多久吧。只不过比别人时间稍微长一点。”
空真说:“我看,这里的服务生们,好像都挺敬重你的。”
茉艾拉说:“这可能是因为,我有时候挺爱‘管闲事’的。有时候,她们遇上了什么困难,我都尽力拉她们一把。”
“原来如此。”空真想。
侍者这时,端来一盘烤小竹鸡和鹌鹑,一盘碗豆,一罐肥鹅肝,以及一盘沙拉。
沙拉中拌有生菜,叶片参差不齐,满满地盛在一个状如脸盆的器具里。面上好似浮着一层碧绿的青苔。
但这些美味佳肴,三人并没有认真品尝,而只是盲目地送进口中。
因为他们的思绪,仍停留在刚才所谈论的那些事情上。陶醉于爱情的氛围中。
随着酒越喝越多。两位女士,现在已一扫原先的矜持。说出的话语都相当直率。
茉艾拉秉性泼辣。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种挑逗。
克妮则稍有不同。她仍显得有点羞赧和持重。
不过话虽如此。克妮的语调和声音,乃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表面上对她所说的大胆言辞起了一定的抑制,实际上却使之显得更为突出。
只是没有茉艾拉的那样肆无忌惮罢了。
空真此时也放松了下来。
他几乎已经是躺在沙发上。胸前的餐巾塞进背心的领口中,以免弄脏礼服。
正餐之后,现在是甜食。
侍者接着送来了咖啡,随后是甜烧酒。
两口甜酒一下肚,三人也就更加心绪纷乱了。
茉艾拉果然已是醉眼朦胧了。她承认自己不胜酒力,但仍带着一副乐呵呵的娇媚神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醉是确实有点醉了,但也还不至于如此失态。
或许?她这是为了让自己的客人心里高兴,而有意装出来的?
就在大家都在兴头上的时候。这时,突然。
茉艾拉忽然一把挽住了空真的胳膊。
茉艾拉跟空真,坐在同一个红沙发上,紧紧地挨着空真。
因此,茉艾拉很轻易地,就可以挽住空真的胳膊。
这个举动有些过火了。
克妮也停了下来,看着他们。
茉艾拉亲自为空真倒了一杯酒。
然后。她举着酒杯,把酒杯凑到空真的唇边。
茉艾拉向空真说:“浴池,醇酒和美人腐化了我们的躯体。但这些,又何尝不是生命的一部分呢?”
眼看茉艾拉要给自己喂酒。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觉得,如果拒绝的话,好像有点尴尬。人家是好心好意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自己拒绝了的话,会破坏现在的气氛。
但是。如果真的喝下去了,好像又有一点不对。
空真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些逾矩?
另一边。克妮的脸色,是越来越黑了。
克妮现在是一言不发。可能是出于谨慎,不愿再说什么。
空真感到,自己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话一出口,必有失言。
因此,他也知趣地默然不语。
茉艾拉见空真不愿意喝酒,行为反而大胆了。
茉艾拉将空真的那只胳膊,紧紧地怀抱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还有意无意地,把头靠到空真的肩膀上。
“喝嘛,空真。为什么不喝呢?”
茉艾拉说:“你知道吗,空真。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故事了。”
“什么?”空真有些吃惊。
茉艾拉喝醉了。因此有些口无遮掩。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真的吗?”空真难以置信。
茉艾拉说:“那是当然了。你是谁,你可是灵顿杯的冠军啊……”
说话间。茉艾拉竟然把手,放到了空真的腿上。
“嚯”。
克妮一下子,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克妮的脸上,隐情不定。
像是一座火山,快要喷发了。
她不悦地说道:“这种聚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今天来,实在是太愚蠢了。”
这可怕的恼怒,显然已弄得克妮六神无主、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浓厚兴致,早已踪影全无。
“看来,我在这里是多余的。”克妮说。
“我回去了。”
克妮一言不发,出了门。
空真心知不好。他赶忙追出去,想拉住克妮。
克妮一把甩开空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真着急了。他连忙紧跟着克妮的脚步,追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空真转过头,连声向茉艾拉道歉。
“抱歉,抱歉!”
不过。他似乎是注意到。
茉艾拉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尴尬,甚至不悦的神色。
只见茉艾拉眼帘低垂,在对着面前的酒杯微笑。
这淡淡的笑,好像总在那里许诺什么,但又决不会去履行。
始终一言未发,心里似乎有什么事情。
是有什么事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