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听到父亲刚才说的话后,他也顿时明白了过来父亲为何会如此。
虽然他早已经看透了朝廷的意图,但他终究是孔家的一份子,他内心深处,还是更愿意相信父亲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因为只有那样孔家才会平安。
但事实,往往是事与愿违的,父亲的判断失误了,一切都被自己所料到了。
“父亲打算如何?”孔尚贤问道。
“为父……”听到儿子孔尚贤的询问,孔贞干张了张嘴,却是无法拿出个主意来,此刻的他心乱如麻,前来寻找孔尚贤,也是想看看这个早就预料到如今地步的儿子,能有什么办法。
他死不足惜,如今孔家所要面临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固执己见,将孔家带上了一条绝路,但是孔家不能因为他而亡。
儒宗也更不能因为他而落魄。
“尚贤可有什么办法?”孔贞干张了张嘴,此前那张老脸上的自信之色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与期盼。
“父亲!”看着苍颜白发的父亲,孔尚贤心中也是隐隐刺痛,也顾不上再跪着,起身朝着父亲走去,父子俩相互搀扶着。
“儿啊,这次皇帝派来的人是那个海瑞,此人软硬不吃,如今孔家利用在如中的地位和关系网挑起三教之争,从而引发大乱的证据,那个海瑞前来,必然不会轻饶孔家……”
孔贞干说着,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你可有何良策,应对此危机?”
说出海瑞软硬不吃,是因为孔贞干心里清楚,此人就是朝廷的一把剑,只要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据在,那么海瑞必然会依法办理。
不仅如此,海瑞根本不会惧怕处理了孔家,会不会恶了被天下儒宗。
这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既然被拿出来,就意味着朝廷是不会给他一点余地的了!
看着老父亲这期盼的眼神,孔尚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因为他知道,孔家是站在朝廷对立面的。
若是早一些时候,在严世蕃提出变法,或者是三教之争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有所察觉,就立刻向朝廷臣服,主动去改变儒宗。
或许他们孔家还能平稳落地,可是现在,对于朝廷来说,想要对天下儒宗进行整改,就必须要拔除孔家,因为孔家代表的就是儒宗。
看着沉默的儿子,孔贞干眼底的期盼之色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与悔恨。
“悔不该当初,”孔贞干松开儿子的胳膊,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去,“悔不该当初啊!”
嘉靖四十八年,十月底。
大批的官兵入驻了曲阜,钦差海瑞带头,包抄了孔家,海瑞以人证物证俱在为由,将孔家凡是参与此次三教之争的族人全部打入大牢。
而主谋孔贞干更是对这一切供认不讳。
嘉靖四十八年,十一月初五。
朝廷下令,废除孔贞干衍圣公爵位,从此孔家不再享受衍圣公爵位所带来的任何便利。
孔家祖宅遭到查封,孔氏族人从此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出仕为官。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孔家衍圣公的爵位不但被削去了,就连孔氏族人都不准参加科举,出仕为官。
如此一来,天下儒宗代表的孔氏,不能出仕为官,这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以后谁还敢将孔氏视作儒宗正统?最重要的是,没有了孔氏,那天下儒宗岂不群龙无首?一时间,不少官员,士人想要上疏。
可朝廷正在因为三教之争大兴牢狱,朝堂之上,同僚之间正愁着自己上不去位,这个时候谁要是敢为孔家求情,为天下儒宗说话。
那么分分钟举报密信就会呈上去。
是,此前这些人确实可以为了孔家,为了儒宗,甚至是直接上书给朝廷,弹劾严世蕃。
可那是孔家无错,朝廷没理由贸然出手对付孔家为前提的。
现在孔家挑起三教之争祸乱大明,这可是有确凿证据的,最重要的是三教之争引发的大乱席卷了整个大明,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由不得狡辩。
这个时候,谁还敢站出来上疏,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不耐烦了。
当然,也确实有这么一拨人不知死活,在海瑞动手铲除孔家,在朝廷因为三教之争而掀起大狱,无数官员纷纷入狱的当口,还主动上奏朝廷,弹劾海瑞,要求重新彻查此案。
但是结果嘛,自然是被统一划分到了孔家派系,想要霍乱朝廷的乱党之中被处理。
至于大多数机灵的明眼人,此刻眼瞅着朝廷要铲除孔家,要对儒宗下手,自然明白儒宗要完了,这个时候赶紧能趁此机会上位就赶紧上。
反正树倒猢狲散,儒宗没有了孔家维系关系网,那就是存在于世人口中的一句话而已。没必要为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跟仕途过不去!
嘉靖四十八年,十二月,上旬。
朝廷开始对三教之争,背后与孔家勾结的官员进行清查。上到六部,督察院,下到各府县衙门,无数官员因此而获罪入狱。
三角之争引发的大乱从开始到结束,整整持续一年。
一直到嘉靖四十九年,正式结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