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不同了。朱常洛麾下,近臣的风格尤其不同。孙承宗和熊廷弼做了一下关防印信交接,立即就赶往抚顺关。
沈阳城如今格局简单,四方四正。东西南北四个门之间形成了一条十字形的大街,而南北大街中的南大街则是沈阳城中各种衙门和府库所在。
但在原先的辽东镇,沈阳并非辽东镇总兵府所在,辽东镇的核心却是在南面的辽阳。
对于新的辽宁省来说,省府却要定在沈阳。一则方便与新的辽东镇联络军情、转运军需,二则要更靠近即将大规模开垦的辽河套。
南大街上,原先都察院在沈阳的行台衙门作为了朱常洛的行驾所在。
原先的辽东镇没有直接管理民事的州县,因此地方军民大政都由都司来管。一开始,只是在一共十四个城都设置了巡按御史行台来做监督。后来又设了辽东巡抚,这巡抚衙门先是设在辽阳,后来又移到广宁。
眼下新的辽宁省最大的城仍是辽阳,九个城门。万历二年朝鲜使臣途径辽阳时,就有“辽城甚大,人居甚密,北望旷野,一目千里”的记载。“邑居极盛,人物骈闻,实东边一大镇也”。
而此刻到了“简陋”不少的沈阳城的朝鲜使臣姜宏立则只能感觉到上国威仪。
尽管此刻沈阳城的察院行台衙门并不富丽堂皇,但护卫和文武群臣的脸上自有傲气。
“陛下,努尔哈赤等建州虏酋头颅尽在这里了。”
袁可立命人把那些盒子拿了来,这正是姜宏立战战兢兢的原因。
朱常洛看了看那些盒子,然后望向了远处:“李晖,听说努尔哈赤和伱曾当面议和?你来认一认,是不是他?”
一身素衣的李晖跪在院中,目光看向了阴暗一些的屋内。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站了起来走入房中,看向了中间那个盒子。
因为有“传首九边”这种需要,所以大明自然有丰富的首级处理经验,好让这些首级不那么快腐烂。说白了,就是用石灰硝制。
此刻,李晖看到的努尔哈赤其实也算得上是“面目全非”了,毕竟已经搁了这么久。
但还看得出来眉眼轮廓,自然确实是他。
遥想去年秋日里他和努尔哈赤在咸镜道长津湖畔议和时,努尔哈赤还睥睨不已、王者气度非凡,麾下精兵已逾十万,势如破竹地夺了朝鲜咸镜道,而此刻却已经静静窝在这小盒子里。
已经窝了四个多月了。
“是他。”
李晖说完看着朱常洛,他自己的眼神其实也已经了无生气,带着淡漠和虚无。
无非又是继续戏耍他罢了,诛心而已。
“先收起来吧,还要带去通辽。”朱常洛吩咐道,“你们去歇息吧,明日再聊辽宁省各府州县的事。朝鲜之事,主要也是在通辽再说。朕先和李晖叙叙旧。”
说罢指了指前面:“赐座。”
皇帝与朝鲜旧主当然有些话想聊。而正如皇帝所说,关于对朝鲜国的正式处置,那都要在通辽广而告之。眼下虽真的只是叙叙旧,但恐怕也会决定李晖本人的命运。
看他的态度了。
皇对王,李晖是“叛明”的外臣,有罪。此前让他跪,他就跪。现在让他坐,他也毫不拘谨地坐。
目光是平视的,仍旧淡漠。
“生死已经看淡了?”朱常洛先开了口,“臣下兵谏,你没有死战到底。既然想求生,却不必做这样子给朕看。”
李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罪己诏虽然不是你亲笔写的,那禅位诏却是。”朱常洛又说,“你这做派,难道以为朕会忌惮诛灭你李氏招致大明外藩惊惧?还是以为朕一定要演一出三辞三让的戏码给天下看,你做出这一副是大明对不住你朝鲜、是朕对不住你李晖的模样来,反能讨个安稳余生?”
李晖立刻肉眼可见地愤怒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