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邢阶如今担心的问题,皇帝就看得很透:谁说了是打一仗就彻底解决?
本身就做好了往复的准备,所以刀要一直磨快,但本身方向要清楚。
既有霹雳手段,又有菩萨心肠。
打仗要钱,要死人。但因为这样始终顾忌重重,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最终不过沦为裱糊匠,而大明这宗庙江山,总有裱糊不住的那一天。
田乐还记得皇帝最初私下里跟他商议这些事时说的那句话:打了这一仗,免得千百仗。
从军工园到遮洋行船厂,朱常洛耐心地跟他们讲着热武器与冷兵器的区别:若是火器能更进一步,军队兵源问题才是核心不同之处。
冷兵器互相作战,精兵习练的时间成本何等恐怖?火器若更进一步,一份习练之功能抵上多少以前操持利刃劲弩的精兵战力?
倒不是说要变成征调动员补充兵卒的消耗战,而是火器本身的魅力。
皇帝信心十足地说,大明火器只会越来越强。那种新铳十分有说服力,而安排下去的改进工作和更进步一代的新铳也终究能做出来。
倘若骑兵一次冲锋的过程里要挨如雨一般的子弹和威力更大的火炮,那还有什么好打的?
如果只能躲避,只能东躲西藏,那又如何阻止大明向漠南推进?
至于海船和北洋舰队,那就十分好讲利字了。东南沿海的海贸大族和海贸之利究竟有多少,众臣又不是不明白。
看过了这两处,枢密院无非统一了思想。
借由东北的韬略,既予皇帝威望再进一步解决内部问题,又借此捏合朝堂分歧、锻炼一批处置诸藩关系和教化治理新得之地的官员,更是锤炼大明的海陆两军、为将来做准备。
枢密院只需要让自身更加锋锐、更加令行禁止。
大明官场仍旧大多是传统老臣,思想观念不同的皇帝辛辛苦苦地从身边重臣开始改变着。
此后便是一路坐船回京城,朱常洛也放松了一些。
船行平稳,除了沿途再见见地方官勉励两句,其余时间都在船上呆着。寻常事想得乏了,处置了一些送来的奏疏,也有伴驾的慎嫔王佳月解闷。
此时此刻,熊廷弼已经回到了辽东,消息先快马送到了赫图阿拉城。
被派遣到此处的礼部主客司主事陶崇道想了许久之后派人去找到了龚正陆,而后龚正陆自然又组织了一场招待。
这样的招待,这一个月来已经组织了许多次。努尔哈赤的长女婿何和礼仍旧会派人一同在侧陪伴,但这一回龚正陆请他一同出席,说是大明天子对建州女真部的奏请已经有了答复。
到了地方,龚正陆恭敬不已地向陶崇道行礼:“钦差大人有礼了。”
何和礼心头古怪地看着他:这家伙与这大明钦使说话时,不是与其他汉人说话的那种腔调,而且他对这大明钦使的热情也十分不同。
“陛下已经降下口谕,可册封建州卫都督四女为妃。只不过这可非同寻常,依礼该当好生操办,都督是不是该速速来商议?”
龚正陆闻言大喜:“册封为为妃?董鄂额驸,那都督就是国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