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还以为沐昌祚是真病重,结果担任右军右都督在昆明见过他之后,才发现他身子骨硬朗得很。
如今沐叡更是啥事都不敢管。皇帝让勋戚参与昌明号,这件事沐叡则踊跃非常,大有以后就做个富贵勋爵以安朝廷之心的意思。刘綎做这个右军右都督,除了又打了一次缅兵极为痛快之外,其余时候都在云南等地疲于奔命。
西南土司以云南为多,在这里没有黔国公帮忙,他除了纯粹靠武力震慑,难免要费很多口舌。
这些口舌,过去大多是陈荐这个巡抚帮忙。如果有黔国公帮忙,兴许省事得多。
现在陈荐要走了,刘綎这才十分不舍。
他已经进封为侯,眼看沐昌祚不念昔日同袍旧情,难免想着以沐昌祚的能耐大概是看透了。
所以如果自己在西南做右都督的时间太长了,将来是不是一样会被猜忌忠顺?
“这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忧。”陈荐安慰着他,“入京面圣谢恩时,我自会呈禀西南如今弊病。你莫要想得太深,以你脾性,我都不担心你拥兵自重,何况陛下和枢密院?”
“……”
刘綎无语地看着他: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调侃贬损?
“你千里送我,恐怕枢密院内军纪都察署免不了要参劾你几句,赶紧回去吧。”陈荐叹了一口气,“明日起我就坐船入湖广,是帮我寻的普通民船吧?”
陈荐实在不想湖广之后的一路上仍旧这般。
“……这点小事,以我堂堂右军右都督还是能办好的。”
“那就速速回去吧!”
陈荐从昆明到这里的速度并不慢。虽然他已经六十三了,但身体一直很好。奔波于这云南群山之间,没个好身体、不能骑马怎么搞好工作?
三月底的旨意在四月中旬快马急递到了昆明,毕竟朝堂诸公都等着他这个吏部尚书快些到任,好赶紧把那几个重量位置的人选定下来。
接到旨意后,他也知道轻重。交待了一些工作之后就骑马启程,刘綎是闻讯赶来护送他的,只带了标兵十余骑。
但就是他带着人来护送坏了事,到了贵州这边就惊动了贵州上下官员,毕竟太惹眼了。
既然明知道朝堂上选出二相和几个尚书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好位置,一路上该有多少地方官想借机向他献殷勤?
陈荐在路上了,带着大败缅甸之后皇帝和枢密院对西南仍旧固守边防和改土归流后的西南躁动。
解经傅等人已在路上,朱常洛驻跸于遮洋行船厂的“生活区”。
看完了一大两小三个船坞,细细问过了遮洋行从临清等地招募过来的旧船匠和沿海浙江、福建等地招募来的新船匠,如今要与枢密院重臣们最后统一一下思想。
“虽说先易后难更稳妥,但对大明而言,周边问题实则没有难易之分。要说难,也是开疆拓土之后如何有效治理更难。”朱常洛重点看着邢阶,“就说西南边陲吧。开国两百余年,如今仍旧不断有大小土司作乱,是什么原因?”
“山多贫瘠,言语不通,习俗不一,官绅厌畏……”邢阶当然懂,“仍以土司治其民,许以官职世袭罔替,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给出去的,就难以收回来。越想要教化,他们反倒越要维持旧习。就说土司子弟该进学授职,这件事就做不成。”朱常洛摇着头,“归根结底不是这些原因,是穷。大明没有找到能给这些边陲蛮民过上更富裕日子的法子,西南诸省更不好去盘剥他们来为国家贡献更多税收。朝廷收不了他们的心,他们当然像过去一般拥护着他们的土司老爷。”
“……西南边陲之事,与陛下定要讨灭朝鲜有关?”
“有!”朱常洛断然道,“大明需要一个成功的新榜样,让官民都改变想法。朝鲜与交趾相似,都已经习用天朝文字、仪制多年。成祖克复交趾,就是因治理不当而无法收民心,最终得而复失。朝鲜亦如是,当年都奏请内附了,也因教化之难而厌弃之。至于东北女真、鞑靼诸族,北虏千百年来都不能尽除祸患。”
他看着众人:“现在,大明也许处在历朝历代以来最有利的历史机遇期。”
“……臣愚钝,陛下明示。”
邢阶不明白为什么是历朝历代以来最有利的一个尽除北虏之患的历史机遇期。
盛唐时天威震慑四海,天可汗又如何?大唐也倾覆了,五代之后,赵宋丢掉了幽云十六州。
成祖数征漠北,把瓦剌都赶到西面去了,后来又有鞑靼,如今女真人又越来越壮大。
怎么到了此刻就不一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