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摸摸发胀的额头,许是睡眠不足,总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够真实。
西子湖畔,保俶山底下,是一大片建于八十年代的老小区,树木葱茏,灯光透过密层层的树叶,发出梦幻的绿光。
住在这里的都是本市人,柳青青想,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窝,像眼前高大的梧桐已深扎根于这片土地了。
而她仍是无根的浮萍。
呸!停住!柳青青暗暗唤醒自己,她才不是那种穿着一袭长裙、目光中带着点忧郁的主。
好歹也是新时代女性,她没功夫整那些伤感。
年轻就要醒着拼,拼就行了。
柳青青进入小区,把自行车停在楼底下,上了锁,蹭蹭蹭一口气跑上五楼,然后敲门。
“咔嗒”,墨绿色剥漆的防盗门开出一条线,门缝里露出一条四五十岁短发女子的脸,眼皮浮肿。
“啊,青青,你来了。”听到那女人声音嘶哑地说,“要不你等会再来。”
柳青青吃了一怔:麻袋,她说什么?这来都来了,上哪儿再去等一会啊。
柳青青心里别扭,还没来得及回话,女人捋了捋头顶乱发,“嘭”地关上了门。
这一关门,让柳青青措手不及,就听得门内有个年轻的声音反抗着道:“来都来了,人家又不是没见过。”
年轻人拖鞋踢踏踢踏,已朝门口走来。
“你敢!”那女人在屋内一声狮子吼。
“呵呵。”年轻人的笑声中带点嘲讽。
“小赤佬,跟你爸爸一个德性!”女人的骂声中,门开了。
这一开门,便可见玄关后面,饭厅的地砖上,散落一地的碗碟碎片。
这现场,是女主人跟男主人又大战了三百回合。
然而饭厅后头的客厅里传出哩哩啦啦理麻将的声音,男主人打麻将打得正欢。
柳青青碰到这极品女主人,时常会遇见这种尴尬事,隔三岔五跟男人吵架,然后就是一地鸡毛,满屋子都是吵架留下来的伤疤。
“进来吧。”年轻人就是这女人的儿子,用一副毫无生气的死鱼面孔,无表情地说道。
额-——柳青青无奈,挂着礼貌的微笑说,“我还是一会再来吧。”
这年轻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必了,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你看我像是个杀手吗?”
这个穿校服的年轻人,就是柳青青的家教学生,名字:谷小墨。
那个烫短发的女人,则是谷小墨的母亲,名字不详,脾气古怪,经常会摔点东西的。
谷小墨脸上清晰可见五指红印,看样子是挨过母亲大人的五指山碾压了。
女主人这会儿大约比柳青青还尴尬,左手拿着畚斗,右手拿着扫把,一边瞪着仇人般的眼睛,并不是真的在扫地,只是气呼呼地把扫把往地上戳。
柳青青硬着头皮在门口脱了鞋,本来要换算拖鞋,但一转眼看见拖鞋上有陶瓷碎片,柳青青踮着光脚,像跳芭蕾一样,避开一地的碎片走进去。
谷小墨拿过一双拖鞋,竖起在地上叩了两下,倒出里面的碎片,从后面追上去,“穿一下吧,免得扎到了。”
柳青青笑笑,穿上了。
到了书房,又见一地的狼藉,都是被摔的书和笔记。
谷小墨伸开右腿,像划桨一样,把书本往两边一拨,走了过去。
柳青青蹲下身子,收拾书本。
女主人警惕地跟到门口,说道:“别理了,一会我来理,先教吧。”
柳青青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不是出自什么好心,而是担心她占用家教的时间吧。
“没关系,”柳青青说,“咱们现在不算时间,先把东西收拾好,讲课时间嘛,等开始讲课了再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