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军心不稳,我特意为守军定下明天日落的期限,对于贺拔胜来说只有两条路,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出城击溃我军。
“若是困守定陶,明天日落之前,城中必生骚乱,此举坐以待毙而已。
“要是弃城而走,他只能舍弃步卒,带走麾下轻骑。
“贺拔胜若是不战而逃,背上懦弱的名声,今后又怎么驾驭部众。
“军心不稳,贺拔胜自然不敢与我堂堂正正而战,况且我众敌寡,贺拔胜除了夜间袭营,还能有什么办法?”
高季式嘿笑道:
“还是大都督有谋略,贺拔胜号称北地名将,却被你玩弄于鼓掌。”
高澄闻言有几分自得,没错,这一战他赢得漂亮,先是以整军为名,分走贺拔胜麾下五千州郡兵,再用间骗反贺拔胜,最终在定陶城外打得贺拔胜独身逃亡。
可惜的是为了不引起贺拔胜警觉,高敖曹、段韶等人的伏兵不能太过靠近大营。
否则定能将他前后堵在营中。
看起来高澄似乎赢得轻松,但为了这一战他做了许多准备,包括分发军饷。
解决贺拔胜,其实有很多办法,但高澄拖延到今天,就是要以最小代价,吞下贺拔胜手下的那一支鲜卑兵。
正是有了利益诱惑,以及贺拔胜这些年来的拙劣表现,他才能够轻易使得贺拔胜部众离心。
当高澄来到定陶城西门外,贺拔胜麾下四千余名武川鲜卑步卒已经放下兵械,在城外等候发落。
高澄见了高敖曹便低声笑道:
“天色已晚,城中不便安顿,大将军今日辛苦,还请回营好生歇息,明月年轻,我不放心他独守大营。”
高敖曹自无不许,大营早就立下,哪有再往城中安置两万多将士的道理。
等高敖曹离开后,高澄用同样的理由劝离了尧雄,当即命高季式领三千部曲与自己所直属的四千人入城安抚民众,占据城防位置。
此时高澄身边只留了段韶麾下三千鲜卑兵与两千汉兵。
他立即命三千六镇鲜卑兵出列,面向场间七千余名六镇乡党,高澄大声道:
“有人说,北地如今是怀朔鲜卑与武川鲜卑争锋,我父王代表怀朔人占据关东,贺拔岳代表武川人割据关西,我不同意。
“归属孝先麾下的高家将士们,你们都是怀朔人吗?”
段韶麾下三千鲜卑部众大多哄笑道:
“不是!我是怀荒人!”
“哈哈,我是武川人!”
“我是柔玄人!”
“我是沃野人!”
人群中刘延寿在高喊:
“我也是沃野人!我是沃野匈奴人!”
他身旁的薛虎儿也喊道:
“世子!我是怀朔汉人!”
张末跟着大舅子附和道:
“我也是怀朔汉人!”
火光下,高澄笑着压手示意他们安静,众人果然不再哄笑。
他再看向降人们真情流露道:
“在我看来,哪有怀朔、武川之分,我们都是六镇乡人,我们共为一体。
“六镇被柔然毁去,我们流亡河北,共举义旗,但杜洛周、葛荣等人目光短浅,不足以承担乡人厚望。
“六镇豪杰纷纷投奔尔朱荣,相信他能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
“葛荣死后,二十余万乡党迁居并、肆二州,原以为尔朱荣是要为我们提供一片栖身之地,不想却奴役我等乡人。
“尔朱荣身死,尔朱兆压迫更甚,父王这才明白,要想过上好日子,只能靠我们自己。
“于是父王带领二十万乡党东出河北,在信都举旗反抗尔朱氏,这才有了我们六镇之人扬眉吐气的今天。
“原以为尔朱氏已灭,北方安宁,再无战事,但是贺拔岳这个野心家不肯答应。
“乡人们曾经在北地受过的苦,贺拔岳并不知道,乡人们想要什么,他也不会在意,他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子弟,又怎么会低头看蝼蚁一眼。
“对于他来说,在北疆的回忆就是喝酒、打猎。
“我的父王是汉人罪户子弟,乡人们曾经痛苦的过往,他都有经历,所以他为大家发放米粮,就是希望乡党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受人欺凌,无休止的苦役,这些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贺拔岳身上。
“所以他能够为了一己私欲违背众人意愿,打着武川人的旗号,试图分裂我等。
“让我们彼此仇视,要我们这些从北疆南下,苦苦求存的乡党自相残杀。”
高澄望着众人厉声质问道:
“诸位!他能代表所有武川人吗?难道他的麾下就只有武川人吗?”
众人群情激愤道:
“不能!不是!”
高澄继续喊话道:
“我的幕僚告诉我,武川人不能相信,将来上了战场与贺拔岳交战,武川人会临阵倒戈,他说你们在韩陵也是这样做的”
话未说完,就被降人们迫不及待地打断:
“不是的!”
“我等绝不会顺从贺拔岳!”
高澄点头道:
“没错!他不是六镇人,不知道我们一起在北疆遭受的苦难,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情谊。
“诸位!当初卫可孤破怀朔、武川,另外四镇之人可曾屠戮劫掠?”
曾在卫可孤麾下效力的刘延寿闻言大声喊道:
“没有!”
引来众人响应。
高澄激昂道:
“没错!因为我们是骨肉至亲,我们与贺拔岳之间的战争,不是另外五镇与武川人之间的战争,而是同心团结的六镇乡人,与意图分裂我们的野心家之间的战争。
“我们之间有鲜卑人、汉人、匈奴人、敕勒人等等,我们来自不同族属,但我们同是六镇人,谁也不要妄想利用地域、或者族属的区别来将我们分裂。”
高澄才说完,段韶挥舞着拳头引领众人高声呐喊:
“打倒野心家贺拔岳!”
七千人同声响应。
感谢书友邓彬怡的打赏,第二更带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