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进攻方修建的这个进攻面,也就只有一两百步长而已。很快,双方便在这一两百步长的距离之上展开了极为血腥的厮杀。
十几丈长的用竹子做成的跳板被扛上了雪墙,然后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直接搭上了茶店的城墙,勇悍的士兵一手提盾,一手捉刀,嗥叫着从雪墙那头冲过来。
城头之上,箭如飞蝗,箭雨之密集,竟然让其彼此碰撞。
守军手持着长达两三丈长的勾镰枪拉扯着对手的腿脚,只要勾上,轻轻一扯,便半人拉翻在地,接下来不是跌进下面的壕沟,便是被射成了刺猬。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一队队的凶悍的士卒冲上了城墙,与守军厮杀到了一起。
罗良从一个敌人的胸腹间拔出直刀,血随着刀锋的抽出喷溅而出,溅满了他的盔甲,然后又顺着甲叶滴落到地上,对手临死之间的叫喊声让罗良整个人都呆了那么一瞬间。
敌人很年轻,大概也就只有自己侄子年纪,临死之前那一声娘的嘶喊,却是地地道道的关外口音。
与罗良一模一样。
都曾经是关外的好汉子,都曾经与元人一齐厮杀过,而现在,却彼此抽刀,互相砍杀了。
便是这稍稍的一个楞神,一柄刀便砍在了罗良的身上,与甲叶相撞,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让罗户一下了单膝跪倒,而砍杀他的那个敌人,却在瞬息之间被自己身周探出来的四五柄长枪捅进了身体之内,然后高高举起,掷下了城头。
这个濒死的凶悍的家伙,临死前的怒骂,仍然是关外口音。
“罗头儿,受伤没有?”耳边传来了同伴的问候。
罗良一跃而起,冲到了城墙边缘,脚尖跳起一柄长枪,甩手掷出去,将跳板上的一名敌人扎了下去,然后大声道:“没事,将他们杀回去!”
城内士兵们吼叫着一波又一波的反击,终于将跳板清空,然后将这些跳板全都拉回到了城内。
喘着粗气的罗良,俯身看了看雪墙与城墙之间的壕沟,里头积起来的尸体,已经有城墙一半高了。
“让青壮把尸体勾起来。”罗良道“然后还给城外的敌人!”
“为什么要还给他们?”一名校尉有些不服气地道:“我觉得砍了他们的脑袋悬挂在城墙之上,威吓那些敌人。”
罗良摇摇头。
“你是长安人,你不太理解西军,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凶悍,越是能激起他们的战斗欲望!所以没有必要让他们的斗志更加旺盛。相反,你把战死者的遗体还给他们,还能让他们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以后对待我们战死的兄弟,也就不会那么粗鲁了。而且这几百具尸体被他们一次性地运回大营,你觉得不会影响他们的意志吗?”
“甲叶也不剥?”
“甲叶要剥下来!”罗良道:“还给他们遗体,是对战士的尊重,剥下铁甲,却是不能让敌人再利用这些东西来攻击我们。令狐野的部队,铁甲的产量可不高,咱们收一副,他就少一副!剥了甲叶,用麻布裹好遗体,从西门还给他们。”
“是!”
“咱们的人,伤亡多大?”
“比对方少不了多少!”校尉低下头:“这些狗日的凶悍得很!”
“这些都是在关外与元人拼杀了多年的精锐,当然凶悍,只不过令狐知礼麾下这样的人也不多,他也不会舍得每次都拿这样的悍卒来与我们拼命,今天一战不下,接下来肯定会轻松不少。像这样的悍卒,只会夹杂在一般的部队之中起到一个骨干作用了。”
校尉默默点头,要是城外的一万余人,都是今天冲上城头的这些悍卒,这仗,还真是难得打了。
“稽查大队的官兵,其实单人战斗力,比这些人要强,差得便是这股不把别人命当命,也不把自己命当命的血勇之气!”罗良叹道:“打上几仗,便熬过来了。”
“将军,我听说关外军队还杀妇孺?”校尉有些好奇。
罗良瞥了对主一眼,淡淡地道:“伱如果遭遇过还没有车轮子高的小孩子猝不及防地射你一支沾染了毒物的羽箭,让你痛不欲生地死掉这样的事情,你就不会说什么老弱妇孺了!不过那是族裔之争,国家之争,咱们这儿,应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啊是啊,兄弟阋于墙嘛!”校尉笑着。
罗良又看了对方一眼,这家伙是长安一个富商人家的孩子,从小家里便请了高手教其修练武道,他也很有天分,只不过很显然没有经历过什么残酷的现实。
不要紧,再打上几仗,他就会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