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进屋,一字排开,右手抚胸,躬身一礼,再直起身子,看到大案之后正奋笔疾书的那个人的时候,这群在战场之上生死搏杀都没有色变过的汉子,却是齐齐失神,张口结舌。
当他们知道真相之后,其实也在心中想过无数次再次来拜见萧长车时候的状况,最理想的莫过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跟以前一样,
其实萧长车是男是女,对于这群武将来说,还真无所谓。
反正萧长车是男的也罢,是女的也好,他们都打不过。
作为一名将领,在军事指挥之上,也是望尘莫及。
沙场作战,勇者胜,能者胜。
在那里,没有男女,没有老幼,谈不上对错,分不清是非,
活下来的,就是对的。
所以,他们对于萧长车的性别是最无感的一批人。
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消息半公开的时候,他们第一天来见萧长车,居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大案之后,女子长发盘起,一根玉簪斜斜插入发髻,脸庞轮廓清晰,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当真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他们是经常见萧长车的。
只不过以前见到的都是或男装,或顶盔带甲的萧长车,
脸还是那张脸,
但此刻的那张脸,却跟映象中的那张脸,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来。
明明是一个人,
却给了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观。
“认不得我了?”萧长车微笑着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萧长车,但从今天起,我叫萧凝雨了。”
曹慧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行礼:“属下等见过都护!”
先前见的是都护萧长车,
现在见的是都护萧凝雨。
“不想问个为什么吗?”萧凝雨笑着问道。
袁融哈哈一笑道:“有什么好问的,您是萧长车也好,是萧凝雨也罢,都是我佩服得五体投体的骠骑大将军,北庭副都护。”
“正是如此!”曹慧等其余几人相顾笑道。
“好!”萧凝雨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这一次你们入关,可谓是艰验重重,关内状况,比起关外,要复杂无数倍。现在我们的部队,正在河东郡永丰仓附近与令狐野部激战,你们入关之后,第一关便是在帮助我们的人守卫永丰仓。等你们抵达的时候,大概率也是他们最为艰难的时候。”
“都护放心,我们必然不辱使命,不会折了我们北庭都护府的威名!”武将们齐齐大声道。
“永丰战罢,你们会先退往长安,然后再退往蜀郡,如何按照我们北庭的规矩煅炼出一支真正属于我们的部队,就看你们的了。记住,不仅要在战力上靠拢,精神上亦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们北庭派出去的不仅仅是武将,还有文官!”
“明白!”
“关外是我们的根本,但蜀郡却是我们以后撬动整个天下的第一个支点,重要性不言而喻!也许三五年,也许十余年都不得回来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愿为北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武将们齐唰唰地拜倒在地,然后轰然起立,转身离去。
撬动天下,那就要逐鹿天下了,以如今关外的实力,以两位都护的能力,问鼎天下,又有何不可?一旦功成,所有人便将是开国功臣,这样的诱惑,足以让所有有野望的人激动不已。
萧长车盈盈起身,竟然一直将一群武将送出了官厅,站在官厅门口,目送着这些人离去。
不知有多少官员书吏以及办事人员路过了这里,萧长车站在那里,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
一时之间,也不知有多少人一不小心马失前蹄,跌了一个狗吃屎,一些人一头撞在柱子上,鼻青脸肿,屋顶积雪簌簌而落。一些人失足掉进了池塘里,砸碎了冰块,惊醒了鱼儿,一些人迎面相撞,双双摔倒,荷荷呼痛。
看到这些人的窘状,萧长车在放声大笑之中转身进屋。
外头聚起了黑压压的人头,大家看着关起来的官厅,面面相觑。
然后,茅大贤便出现了。
虎着一张脸,瞪视着所有人,顿足怒吼道:“闲得慌吗?没事儿干吗?本月的奖金全都扣光,扣光!”
一片哀嚎声中,所有人立时便作鸟兽散。
官衙与医学院之间高高的围墙之上,周致与傅青主两个人坐在上面,四条腿在那里晃荡着,手里却是各自端着一杯酒。
他们这个位置很妙,恰好能看到萧长车的官厅,但站在官厅这边,却是看不到他们。
当看到萧长车一身女装送那些武将出门的时候,两个老头儿的眼睛也直了。
“没想到!”傅青主道。
“的确没想到!”周致也是点头,但马上就跟着道:“到底是李大锤看中的女人,未来的母仪天下人的女子,这份气魄,常人不能及也!”
“什么叫李大锤看中的女人!”傅青主冷哼一声道:“她就是她,她与李大锤,最多算是互相成就,伱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要不是凝雨这些年的努力与奋斗,李大锤夺得关外会如此轻松写意?当真是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周致得意地哈哈大笑:“人、财两得,还连带着奉送了一个小娃娃,妙哉,妙哉!来来来,傅老儿,干了这杯酒。”
两个杯子叮的碰在一起,然后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