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才发现,与敌人比起来,自己的脑袋比蛮人也强不了多少。
“殿下,殿下!”刁斗之下,传来了秦功的喊声,他里挥舞着一封信件,脸色看起来极其焦急。
哲别一跃则下。
“出了什么事?”秦功脸上一脸的惶急,将信件递给了哲别:“殿下,燕都来消息了!王妃派人过来了,一路之上历经千辛万苦,与秦人的斥候遭遇数次,如果不是武道修为了得,只怕就过不来了。”
“燕都?”哲别一脸震惊:“来得是谁?”
“安卡拉!”秦功道。“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正在大帐之中由医师包扎医治。”
安卡位是哲别在燕都的王府的侍卫总管,武道修为七品,现在王妃居然将他派了出来,显然燕都是出了大事。
撕开带血的信封,只看了第一眼,哲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殿下,怎么啦?”秦功大惊失色,一把扶住哲别。
哲别站稳了身子,却是悲从中来,竟然泪流满面。
“父皇没了,父皇没了!”
秦功一把抓住哲别,低声道:“殿下,小声些,小声些,不能让下边的人知道这件事,我们现在战事不顺,如果皇帝驾崩之事再被宣扬开来,只怕士气更受打击。殿下,节哀顺便,以眼下大事为重啊!”
哲别深深的吸气,再吸气,抹干眼泪,挺起了胸膛,“带我去见安卡拉!”
如果说大元皇帝英卓的三个儿子,谁对英卓最有感情,还真是非哲别莫属。
哲别是英卓的长子,他出生的时候,英卓还只是一个王子呢,那时候培养起来的父子感情,才是很纯真纯粹的。
像后来英卓纳长乐公主为妃,那是为了稳定与秦国的关系,再后来又纳了阿可敦的母亲为妃,那是为了稳定国内部族。
而那个时候,英卓已经是皇帝了。
而且哲别跟着英卓在北方打了数年的仗,朝夕相处,感情自然会更进一步。
这可不像铁勒与阿可敦,很早就开始念想着皇位了。
哲别自认为储位非他莫属。
所以从来也不屑于与两个弟弟勾心斗角,
事实证明,他错得很离谱。
英卓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他立储位,想得可不是父子感情,而是大元的长远未来。
谁对大元的未来更有利,他就会选择谁。
其实借着阿斯图之死,把哲别放逐到南疆,已是对他最大的爱护和照顾了。
只是很多事情,能做却又不能明说,需要当事人自己去体会。
可惜哲别没有体会到这内里蕴藏的深意,而哲别的手下也许有人体会到了,却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想要再搏上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如果哲别到了南疆,遵从英卓在他临走时候的嘱托,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绝境。
英卓对哲别说:“镇之以静。”
但是哲别和他的手下,都想用一场伟大的胜利,来奠定他顺利登上皇位的基础。
于是,他就失败了。
而且,失败得很彻底。
“殿下!”五十出头的安卡拉看到哲别,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不仅仅是为了燕都的局势,也是为了哲别眼前的处境。
现在别说是回燕都争夺皇位了,便是哲别能够在这场战争之中幸存下来,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从外面一路冲进来的安卡位,当然知道,现在外围的秦军的包围圈正在一步步收紧,这里的元军,事实之上已经成了翁中之鳖。
安卡位带来的每一条消息,都让哲别如坠冰窖。
英卓驾崩,
阿可敦继位,
玄武门诱杀铁勒失败,
铁勒突围率东大营攻击燕都,
南大营仁多忠,北大营细封可勤在沉默数天之后,宣布遵从皇帝遗诏,奉阿可敦为大元皇帝。
而铁勒则在南北两大营摆明态度之前,率领东大营两万余精锐后撤,退到了真定府,而以真定、大定等地由铁勒控制的区域则宣称阿可敦弑君篡位,宣称手中有皇帝遗诏,铁勒才是真命天子,于是铁勒于真定府登基为王。
而自己的西大营,现在处于失控状态,而在铁勒撤退之后,南北两个大营已经开始围剿西大营将士了。
“王妃让我告诉您,务必马上…”安卡拉话说了一半,却又吞了回去。
王妃的原话是让哲别马上率领南疆大军回返燕都,现在燕都还处于混乱之中,带着大军回去,未必就没有机会。
可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哲别马上就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危机了。
哲别呆呆地坐在大案之后,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元还是一副鲜着锦,国泰民安的大好场面,北疆结束了对蛮胡的数年征战,大胜而还,北疆就此平安,国内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南疆令狐野想要入关,关外之地,眼看着便要落入到大元之手。
所以一切,都显示着大元的高光时刻马上就要来临。
可不到一年,所有的一切便都颠倒了。
天翻地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