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一众贵女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不屑、或无动于衷看向史妆娴。
史妆娴拼尽气力克制着满腔屈辱,姿态依旧端庄从容,她是大宗嫡长女,自有嫡女的气度和尊严,绝不会让这些人看她的笑话。
而且……
只要钉死徐宁钰和史昭允在一处,她就还有机会。
“不知舍弟是否也在皇后娘娘处?”
“不曾瞧见史四公子。”内侍是太子的近侍,谨遵太子命令,并未向皇后提及史昭允。
史妆娴大感失望。
“不在……那我弟弟……”史妆娴满脸焦急,朝太子福身,“请太子殿下务必找到舍弟。”
旁人见她面如菜色,以为她担忧自家弟弟。
方怡容、张二姑娘见势扶住摇摇欲坠,一副担心过度模样的好友。
知道史昭允和宁钰不在一处,太子放下顾虑,对青锋道:“派人找,务必找到史四郎。”
不多时,青峰手扶刀柄走进重华殿,身后跟着由两个内侍搀扶的史昭允。
史昭允浑身湿透,额头一团红紫,像是磕碰造成。
方含章三步并两步迎上去,“史兄,你这是?”
“允哥儿——”史妆娴看似镇定,眼角却泛着隐红,声音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嫣斜睨一眼,冷嗤,“装腔作势!”
史昭允走向太子,恭敬揖礼,“太子殿下。”
太子负手道:“发生了何事?”
史昭允再次拱手,疲惫道:“让殿下见笑,小子今日得皇后娘娘赏赐,心中激动,一时高兴贪杯醉了酒,本想出门吹风醒神,却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木桥,不慎脚滑落水,爬上岸后昏睡过去。”
青峰补充道:“史四公子昏倒的地方在碧莲湖西岸,卑职过去之时,护卫正在替公子排积水。”
太子颔首。
他瞥了眼史昭允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脖子,联想到湖心水阁未散净的香味儿,没有直接命人传御医,而是问史昭允,“史四郎可需要宣御医?”
“谢殿下挂怀!”史昭允自是不敢让御医瞧的,“小子并无大碍,不必烦劳御医。”
太子若有所思道:“那便早些回去歇息——青峰,你亲自护送史四郎回府。”
青峰应是。
……
宁钰被安置在坤德殿一座偏殿。
太医院院判谢学清施完针,起身拜道:
“微臣已经施针控制药性蔓延,不过这位姑娘不仅在点了合欢香的屋子待太长时间,还服下过量的鸳鸯一心散,单靠服药不能将毒素排除干净,需辅以施针五到七日方能清除余毒。”
皇后颔首,敲打谢院判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本宫唯你是问!”
谢院判惶恐,慌忙叩首,“微臣不敢!”
谢院判战战兢兢退出寝殿,去安排人煎药。
燕时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皇后,双目赤红道:“一个右眼角有泪痣的宫婢,她白日在母后宫里见过。”
他更想亲手抓住害宁钰的人,但他现在得陪在她身边。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母后会处理。”
出了这档子事儿,皇后深感愧疚,所幸没造成实质性伤害,否则她都无颜面对百官女眷。
担心长时间没人发现,怕史昭允一命呜呼。
燕时提醒皇后道:“还有史家四郎。”
“方才你兄长来说,已经命人护送史四郎回府,碧莲湖水阁……除了你兄长和他的近身侍卫,旁人没有进去。
“行了,你的王妃,自己上点心好生照顾……今夜之事,母后会给徐七姑娘和史四郎一个交代,母后先走了。”
皇后离开不久,宁钰被一股燥热催醒,缠着燕时又亲又啃,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喝下药,一直熬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
史昭允担心回到尚书府会被父母盘问,转而去了国子监。
泡在冷水里,仍如置身火海被业火炙烤。
徐家七姑娘的一颦一笑在脑海挥之不去,今日发生的一切在眼前一一闪过,“朝朝暮暮,日日夜夜”,女子发间的馨香仿佛就在鼻端,洁如初雪、清如翠竹,若有似无,勾魂摄魄。
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瞧见她随一个宫婢离开,不多时另一个宫婢让他看了一支珠,他认得是徐七姑娘头上戴的那支,他知道可能是陷阱,却还是随宫婢去了湖心水阁。
因为他怕,怕他不去,去的会是另一个人。
何况对方还威胁说,若敢声张,徐七姑娘决计活不过今夜。
对方的谋算他隐隐能感觉到,无非是想断了徐七姑娘嫁给皇家的路,也许还有让他声名扫地。
说实话他不该管闲事,甚至该现场揭发那名宫婢。
但一想到对方是她……
当他被人敲晕再次醒来,周遭一片漆黑,她正在捆他的手,几缕碎发垂落,从他的鼻尖掠过。
她用自己的腰带捆住他的手,又用他的裤腰带捆了他的脚。
可当药性真正发作,他是不能动,可她却能动。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急切又手忙脚乱扒了他的外衣,不管不顾倾身覆来。
就在他理智崩溃,而她将脸凑到他的脖颈,以为一切将不可收拾时,她陡然回了神,旋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她低低的呻.吟和说话声都远了,想来是缩到了某个墙角。
“史公子,我怕我待会儿又忍不住,要不你把自己撞晕吧。”
“我手脚被缚,理应徐七姑娘撞。”
“不行的,我怕痛。”
他一想,他是男人,留点疤没什么,若是她把额头磕坏留疤,叫一个姑娘家怎么面对,于是他翻身脸朝下,将额头重重磕向地面。
一连磕了十几下也没晕。
最后还是她强忍着将他扶起来,引导他摸到一根柱子旁。
在他撞向柱子前,又听她道:“如果有人来救我们,我便让人将你扔下水再捞上岸,若是旁人问,就说你吃多了酒,掉湖里自己爬起来晕倒了,记住了吗?”
“好。”
“史公子放心,你现在没什么力气,不会撞死的,大可全力以赴,不然一下不晕,还得第二下。”
“全力以赴”是这样用的么?
他哭笑不得。
竟真鬼使神差抛却恐惧,闷头撞上柱子。
男人与女人到底不同,自不必仰仗大夫才能解毒。
想起那双不似凡人该有的绝美眼睛,和耳边缠绕的绵绵软音,史昭允放开浴桶沿,朝水中探去,手里紧紧攥着一截锦缎腰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