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北燕
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两炷香后,宁钰悠哉悠哉坐在罗汉椅上指点新到岗的捏肩小厮。
喝一口茶,“太轻。”
吃一口茶果子,“太重。”
又喝一口茶,“左边。”
又吃一口茶果子,“右边。”
“光捏可不行,捏一捏捶一捶才舒服嘛,轻轻捶,把握好力道节奏。”
……
“嗝!”
半个时辰后,吃掉两盘点心喝光一大壶茶,宁钰打了个饱嗝,由于太过舒坦开始犯困。
“行了,今日就到这儿,剩下两个半时辰下回再还。”
说实话,“亲一下”换成“三个时辰的捏肩服务”,简直——
赚大发了!
虽说只要她想,可以找人一天十二时辰给她捏肩捶腿,但那毕竟仅仅是身体层面的享受,低级趣味尔尔,而更高级的享受在于精神层面。
像她这么优秀的人,当然要两手抓,身体和精神都要兼顾。
来自未来皇子的捏肩服务,怎么想怎么舒坦。
到晚饭的时候,燕时仍摆着一张臭脸。
打一棒槌给一颗枣儿,画大饼保持人心不散,方能将“劳动力最大化”这项压榨业务推入良性、可持续的康庄大道,对一支肉眼可见的潜力股,放过就是罪过。
于是宁钰夹起一块鱼肉放在碟子里,一根根挑出鱼刺儿,将鱼肉放进燕时碗里。
“这道葱烤鲫鱼,是徐府厨子的拿手菜,我特意叫知满将人接到青峰寨,就为了让你吃到这道菜,快尝尝合不合口味……没放辣椒。”
两张婚书,三千万两的借条,现在又多了一项推拿……
燕时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入网的鱼,迟早也要变成一道“葱烤鲫鱼”。
燕时不动声色将鱼肉拨到一旁。
见状,宁钰勾唇,状若无意道:“原想在你离开前送你件大礼,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燕二公子不稀罕,我留着也无用……唉,虽说有些可惜,但除了喂鱼也别无用途。”
说什么当场就宰了诸葛瞻,果然是糊弄他的鬼话!
燕时放下筷子,心里憋着一股火,“当世良将,你居然!”
诸葛瞻是什么人?
那可是东江王麾下第一骁将,水战指挥第一人,曾率百万大军险些灭了鞑靼和瓦剌,听说是对大幽朝彻底失望才转投了东江王。
这样的人,她徐宁钰驾驭不了,二哥哥徐宁城也驾驭不了,战事将歇,南里也用不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再好的马,驯服不了,那也成不了良驹,鱼儿多好,能吃还能观赏——”
宁钰话没说完,就见燕时夹起鱼肉送入嘴里。
“难得出身煊赫,还如此识时务。”
识时务的人最好欺负了!
宁钰忍不住笑出声,“嗬嗬嗬嗬……”
县衙大牢。
最里一间关押的犯人盘膝坐在靠窗洞的墙边,他坐的很直,蓬头垢面却并不显的狼狈,身陷囹圄却镇定自若。
成王败寇,他诸葛瞻傲骨峥嵘,从不为荣光加身而沾沾自喜,而今功败垂成,也能坦然接受。
刺耳的铁器摩擦声响,牢门打开。
“诸葛将军,又见面了。”
听到声音,诸葛瞻浑身一震睁开眼睛,就见身穿玄色箭袖劲装、气度不凡的高瘦男子步入牢房,通身冷肃淡漠,眉宇间藏着一股势——不怒自威,贵气逼人。
宁钰坐在大堂看书,瞧见跟在燕时身后的诸葛瞻,嘴角扬了起来。
随手救的俊俏小郎君,还真是个宝藏啊。
……
隔日一早。
燕时带着诸葛瞻及部下离开南里。
……
大年初一。
昭国公在望京皇宫登基为帝,定国号北燕,年号武定,册立嫡长子燕堇为太子,次子燕时为安亲王,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
武定元年,立春。
武定帝颁下一道圣旨,举朝震动。
——自武定二年起,凡北燕子民,均可通过科举取士报效家国,还特别注明文举、武举女子皆能参加。
消息传到南里,全县沸腾。
而徐家的长辈们,却在为另一桩事烦恼。
“天下太平了,重振家业什么暂且不提,从今日起,什么要紧的不要紧的统统放一边,先把孩子们的亲事定下再说。”
徐老夫人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
三个儿子、三个媳妇皆是一哆嗦。
徐老夫人仿若未觉,犀利的看向大老爷大夫人。
“尤其是老大家,你们儿子三十四啦,他祖母我像他这个年纪,孙子都能跑了!心姐儿也二十多了!瞅瞅你们当父母的,十里八乡,还有比你们丢人的么?”
“我这张老脸,现在都不敢见人!”
说到激愤处,徐老夫人啪啪拍了两下面颊。
大老爷委屈。
“娘,不是我不关心儿子,炆哥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你这个祖母的话都听不进去,更别提我这个便宜爹。”
儿子不娶妻,他这个当爹能不着急?
可光急有什么用,儿子早跟他离了心,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
“至于心姐儿……”
“咱们心姐儿还是很受欢迎的,远的不说,陈记粮铺的小公子陈允允、三弟妹娘家外侄赵修都不错,但是吧……娘,儿子觉得南里这些,都配不上咱们家的公子和姐儿。”
提到这个老夫人就来气——
从老大到老三,从老大媳妇到老三媳妇,都觉得自己儿子闺女是龙子凤女,嫌这个不够好看,嫌那个不够机灵。
找儿媳的,要求人家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拔尖,还得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招女婿的,要求人家文韬武略、一表人才、不许纳妾,家里父辈不能有姨娘,不能比徐家穷,本人要有真才实学,还得发誓三年内考取功名,习武的要在军中有军职。
从前她也觉得自己的孙子孙女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一定得匹配世间最好的儿郎和小娘子,但现实告诉她,她的孙子孙女,除了上进、脑子灵光、长相还行,其他方面……真的一般。
大孙子脾气古怪,年龄太大。
五孙女是个假小子,儿郎会的她都会,小娘子该会的她一样不会。
六孙女病秧子一个,风一吹就能倒,屁股也不够大。
七孙子脑子是好使,但手脚不好使,拙的要命,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七孙子本该是七孙女。
八孙女、九孙女,唉,比五孙女还野。
越想,徐老夫人的脸色越难看。
大夫人急忙打圆场。
“娘,相公的意思是:如今咱们徐家一贫如洗……明年科举就开了,小五要参加武举,小七要参加文举,以他们二人,定然能够中举……正好,咱们家可以利用这一年积攒些家资……到时候,小五小七有功名在身,咱们家也恢复了些生机,再谈孩子们的婚事,选择也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