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又看到那些场景在眼中不断变幻成,形成了另一种模样:被山脉与群林簇拥着的古老庄园、坐落在山脚下安宁祥和的雷格拉姆小镇、沿着夏收时节的绿意一片一片铺展开来的葡萄枝架、在灿烂的日光下来回飞动的风球、还有人们的欢笑声,有时是老人的,有时是小孩的,而有时则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她曾在人们的宠爱中无忧无虑地长大,希诺亲眼见证了她的童年时期,如何与小伙伴们比赛爬树、上山探险、下河捉鱼、骑着彼时尚未长大的小马假扮骑士、在一条小小的木船上午睡,睡着睡着,那船便随着河水漂到了下游,漂到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她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少女干脆松开缰绳,放任布兰迪自由发挥,自己则张开双臂,身体微微后洋,闭起眼睛享受家乡的风吹过身边的感觉——尽管这里离格林德沃原野何止隔着千万里之遥,简直隔着一个宇宙的距离,但她总感觉家乡的风始终就在自己身旁,它没有远走,白棘的骑士也没有远走,她还在那片名为格兰吉尼亚的大地上,守护着属于她的人民。
她并不后悔自己答应了林格的邀请,来到一个远离家乡的地方,与一些从未见过的敌人战斗。因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少女,骑士是正义的,必须为世间的公理而战。她依次向先祖、向父母、向祖父的墓碑询问这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坚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现在她依然认为踏上这趟旅途是正确的,只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而已。有时候她会为同伴的天真感到担忧,却忘了很久以前自己也是个畏惧死亡的懦弱的女孩;有时候她为陌生的前世感到迷茫,但画面中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女自始至终都在做出与她相同的选择。但爱丽丝坚定地拒绝她参加这场战斗时,她开始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从很久以前就注定好的……
“布兰迪,你会怪我吗?”
怪我不像从前那么自信,而是学会做出妥协,因为心中怀有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微不可觉的声音在风中一闪而逝,她心爱的马儿没有听到这句话,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跑着,然后马蹄声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片建筑的阴影中,昏暗的灯火透过彩绘的玻璃窗洒落,才为门前带来了一缕珍贵的光明,希诺抬起头,发现眼前是天心教堂。
“这是你的建议吗,布兰迪?”希诺翻身下马,拍着布兰德的脖子,打趣了一句:“让我向女神大人求助?”
“女神大人未必能听到你的声音。”
教堂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位年轻人出现在门口,昏暗的火光从门缝间顽强地挤出来,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有种神秘的感觉。他安静地注视着牵马的少女,那幽邃而平和的目光,仿佛是向她发出了无声的邀请:但我或许可以聆听你的心声,如果你愿意向我倾述的话。
希诺愣了一下,半晌后忽然笑了,虽然只是很浅的弧度,但正因如此,才显得那笑容发自真心:“你要为我告解吗,林格先生?我听说你早已不再当牧师了,现在的天心教堂是由梅蒂恩管着的。”
“告解不是牧师的特权,而我也不过是想与你聊几句话罢了。”
希诺抬头看了看教堂的尖顶,略一挑眉:“所以特意选在了这个地方?”
“这是布兰迪的选择。”年轻人面色如常地回道:“而非我。”
“咴?”布兰迪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表现得很无辜。但说起来,她也确实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她知道人类伤心的时候都需要同类的安慰,便是自己的主人很坚强也不例外,而她并不是希诺的同类,无法人言,恰好又从教堂门前的泥土中嗅到了那个年轻人的气息,便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他应该很会安慰人吧,布兰迪当时这么想,她早就发现云鲸空岛上的大家都很信任这个年轻人,便是自己的主人,不也是为着他的一个承诺而决定离开故乡的么?既然如此,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也理应由他负起责任才对。
不过,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让眼前这两个人知道。所以,布兰迪仍是在那里摇晃着脑袋,努力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或许是太刻意了,反倒让希诺有点好笑,她尝试压住嘴角,却没能成功,只能轻笑着拍了一下布兰迪的背,亲昵道:“就知道你鬼点子多,现在连我都算计啦?先不跟你计较,自己去玩吧,我要和林格先生说两句话——你要是累了,先回旅馆也可以。”
被看穿了,但计谋也成功了,布兰迪见好就收,她冲着林格轻嘶一声,然后扭身一溜烟地跑远了,铁裹的马掌踏过被青草覆盖的小山丘,就像踩着厚厚的松针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刚才说什么?”林格看向希诺,询问道。
希诺一副努力憋笑但怎么也憋不住的表情:“她说,就拜托你照顾我了——”
“要是敢欺负我的话,可是会跟你没完的哦?
给点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