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旧的东西总要被新的东西取代。当年罗马皇帝尼禄就是这么做的,他讨厌衰败的罗马城,于是烧掉了它,在废墟上建成了究极华丽的金宫。”王将转过身,背对着风间琉璃,继续说道:“我们也会有那一天,点燃全世界,然后建立起属于我们的新国家。等东京烧起来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东京塔的最高处欣赏。
“一定美极了。”像是感慨,又像是宣言。
下一秒,银色的白弧划破夜空,刺眼的黑红色抛洒。
偷袭者就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正是拿着方才王将使用过的银质餐刀。
餐刀上染上了黑红色,顺着刀尖滴落。
王将单手捂着喉咙,嘴巴里不断有红色的液体涌出来,风很大,眼看着他就要跌落下去。
王将单手板着门框固定住身体,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后的男孩。
偷袭者没能如愿把王将推入地狱,于是猛然发力,踏着王将的身体一跃而起,跨在他的肩膀——比起王将之前的举动,他的这种行为才更像是个疯子。
后方半米的地方就是250米的悬空地带,掉下去后就算是龙王也会被摔成一滩黄红交叉的肉饼。何况此刻两人只依靠一双脚支撑,支撑者又被划破了喉咙的大动脉,全身后仰,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夜空的狂风,全靠一只手拉住他,而抓着门板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的,随时可能脱力。
跨坐在王将肩头的风间琉璃勾着腰,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挥落,仿佛舞台的帷幕降下,遮盖了风间琉璃与王将的脸。
他的手不断挥舞,似舞台剧的指挥家,每次挥动都有鲜血喷洒……最后越来越稀,直至只能顺着脖颈流入西装内。
叮咚——
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风间琉璃的手停了,指节慢慢松开,餐刀落地。
长袍大袖在风雨中猎猎舞动,他缓缓抬起染满红色的脸,原本素白面孔被染成了彩釉的图案,美得像是绝世天姬,却带着狮子般的笑意。
他的判断没有错,王将的血统很可怕,风间琉璃甚至觉得王将的血统不在他这个极恶之鬼之下——这个已经死透的人垂着脸,体内的血已经流干了,空气中的血腥气都被风吹散了。但他还是站着,单手死死扣住门板。可想而知这个恶魔临死前的求生欲多么强大。
但他赢了。
王将死了。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甚至一度觉得会失败。
但成功了。
王将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强大。
风间琉璃跳下来,没费多少力气把王将的手扣开——死人的那点力量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注视着那张白色的公卿面具,探出手想把它摘下来。
面具后面的脸什么样的,他好奇极了……会是个国字脸的普通大叔,还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亦或者是一个女人?反正不觉得会是个和他同年龄的人,他能隔着面具嗅到对方身上那股垂暮的腐朽味道。
“嗯?”
风间琉璃沿着王将的下颌摩挲,却没能找到面具的边缘和系带,触感确实是僵硬的橡胶质感,但却完美地贴合在脸上。
这让他有一种惊悚的猜测。
风间琉璃狰狞着脸。
活人他都能杀死,死人自然不可能吓到他。
索性他直接放弃了寻找边沿角,用指甲扣住王将脸上的皱褶开始往外扯。
他用的力气很大,但是没能扯动,尸体都被他的力道带起来,面具还是好好的贴在王将的脸上,好似那张面具根本就是长在他脸上的——他只好踩在王将的双肩,蹲在那里。
撕拉——
像是强力胶被巨力剥离的撕裂,又像是橡皮筋绷紧到极致后的断裂。
这种猛然轻松的感觉,让人心头发凉。
他居然把皮肤都撕裂了,露出血淋淋的皮下组织。
风间琉璃呆滞地抬起手,看向公卿的正面,是那张熟悉的苍白的笑脸;他又呆滞地翻了个面,歪着头看向背面……先是刺眼的红白相间颜色,淅淅沥沥的,能够透过血与肉的稀薄出,看到后方的黄色。
那是皮肤。
风间琉璃猛地将这张面具丢出窗外,他用的力气之大,让面具在狂风中逆风飘出了数米远。
他双手撑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好似房间里还残留着王将的亡魂。
……
第二天他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那件华丽的白袍丢到马桶里——昨晚他是穿着衣服睡的。
现在睡了一觉,清醒了不少。
王将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没必要害怕一个死人。
他在淋浴间里清洗自己。
哗啦啦的水声……
那件华美的白袍上沾了王将的血,在他眼里就像是爬满了蛆虫那么恶心,以他那么喜欢大袍的人,却把这件名师手制的衣服扔进马桶冲掉了。
温暖的水流冲过他的头脸,在沾染了水雾的镜子里,他看着自己的妆容一点点被洗去,最终只剩下素白的、略有些消瘦的脸。不上妆的时候,他并不惊艳,甚至有些平庸。但他那么喜欢镜中那个平庸的男孩,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水和火把一切肮脏的、华丽的、浓墨重彩的东西都洗掉,这样他才会回到当年。
最后他浑身不着一物走出来,在衣柜的最深处找出那件纯的白色衬衣和直筒的质长裤,一双舒服的灰色球鞋,外加一顶棒球帽。
这些衣服在衣柜里藏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穿上了。
他在试衣镜中看着自己,觉得自己被净化了,穿这种衣服的人一看就是生活很简单的人,简单得像是阳光一样。
他准备在今天去报个料理班。
虽然王将死了,但他的意见还是不错的,有个老师确实能事半功倍。
他不准备化妆了。
素白且普通的脸,很让他舒服,简直好极了。
风间琉璃一边调整头顶的帽檐,带着微笑出门。
随后,顿住脚步。
笑容冻结……
一丝一丝地剥离……
一点一点地脱落……
“怎么了稚女,在苦恼什么吗。”
面前,是一张微笑的公卿面具脸。
不是不谢月票,是被伤害到了。
心累了。
信不过一点。
感谢各位的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