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他都望着窝在自己臂弯中的恬静睡颜。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密睫投下一排阴影,俏鼻会偶尔抽动。她的手始终环绕在自己的腰间,像个无助的孩子在企求一丝温暖。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神情突然有些哀伤,接着,低低的呜咽溢出唇间。
“清儿……清儿……”
一滴泪,钻出眼角,滑下一路晶莹。
轻轻的拭去,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
也许,他该告诉她一切。
怀里的人儿不安份的蠕动下,秀眉微蹙,眼眸慢慢睁开。
看到他安静的睡容时,她露出一抹轻笑,瞬间,笑容冻结在脸上。懊恼的提醒自己,她不能忘记,永远也不能忘记,他是杀害弟弟的凶手!轻笑换成了冷笑,现在,一切才只是开始而已。
将身上的手轻轻拿开,麦麦坐起身子,走下床,将衣服一件件穿回。
“为什么不多睡会?”
听到他的声音,麦麦的动作登时僵住。转过身,对上他的清眸,随即有些慌乱的别过头,她不能被那里的温柔蛊惑。
“狁王,你该回你的念惜宫了。”无情的逐客令,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眉头微拧,披上长衫,走到她身后,“你想我回去?”在她将自己的初夜交给他之后?
“呵呵,狁王,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留你在这里?哦,对了,”麦麦想起什么似的扭回头,“你同召王兄弟情深,我想,我与召王大婚时,你一定会来观礼吧?”澈亮如星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他。她看到了他瞬间流露出的震惊,看到了他的受伤、默然。这不正是她期待中的吗?
她该高兴的,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眼中的伤,她竟没有半点兴奋。
咬咬牙,收回视线。她不会忘记清儿的死,更不会忘记自己对他的恨!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是对他惩罚的开始!
“怎么?不开心?”麦麦无所谓的笑笑,“你不是可以为了召王做任何事吗?将我让给他应该不算什么吧。”有些累了似的,依偎在他怀里,“召王很喜欢我,他说,不管我在哪里,只要回头,就能够看到他。哎,这样深情的男人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偎在他的怀中,却在诉说着另一个男人的好。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而那个人正是他最在意的六哥。
他明白了,这只是她报复的手段之一。她不惜用自己的初夜做为筹码,只为他伤得更深。他不该忘记的,这不正是他期望的嘛?他要她恨他。
她要嫁的,是六哥吗……
“为什么不说话?”感受到他的静默,麦麦抬起头,带出抹不屑,“不替你的六哥开心吗?他终于得偿所愿了。哪怕……对方是你在意的女人。”这是她写出的剧本,一切也都在她的预料中。除了心底那股心疼,
“这样做,你会放弃恨吗?”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静静的凝望住那对他最爱的幽眸。
麦麦一怔,掩饰性的掀起嘲弄的笑,“恨?有用吗?在你心里,没有人重过你的六哥,就算我要嫁他,你也不会心痛。”这一次,她赌上了所有。但她义无反顾。
他扯动嘴角,俊美的脸庞挂着会令人迷醉的笑,自从她出现,他似乎越来越习惯了这个动作。
“会,而且是很痛。”平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抬眸盯住他,“痛?你也会痛?”对他的说辞,她仅是回以轻蔑一笑。随即软着身子,又偎向他,纤手暧昧的探进他的衣衫中,轻柔的抚摩着,“你我都已有过肌肤之亲,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待我跟你六哥大婚后,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
轻佻的眼神,散发着诱惑魔魅。
轻轻推开她,转过身,不愿再多看一眼会让他生出更多怜惜的容颜。如果这是她想要的,他会成全。
“我只要你,善待自己。”
房门关上的刹那,麦麦再也无力伪装,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将脸痛苦的埋进膝盖中,她究竟是在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她快要抵挡不住心底越来越重的痛。
猛地跳起来,一口气冲到院中,张大嘴巴呼吸着。她不能退缩,绝对不能!
“咦,小姐?您起得这么早啊!”阿商欠欠身,走到她跟前,“小姐,您的眼睛又红又肿,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没事,”麦麦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一边,“阿商,派人去请召王。”双手揪紧裙边,竭力的压住慌乱。
“哦,是。”阿商看她一眼,透着复杂,应下后走出了园子。
万俟召毫不迟疑的赶到烟霞居,看到她的身影时,难掩兴奋的溢出笑意,“璇筠,找我何事?”
“召王,”麦麦仍然坐在院中,尽管凉风已经打透了她的薄衫,却能让她冷却掉心中的烦乱,“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温柔的语气,让万俟召情不自禁的挑起了眉。
“请问,是小生的深情打动了佳人吗?”
“呵呵,”麦麦轻轻一笑,“你是想要我一直冷言相向吗?”
感染到麦麦难得的好心情,万俟召坐到她身边,带笑的眸盯紧她,“莫不是昨夜梦到我了?”仅仅隔了一夜,她对他的态度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想娶我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刚呷一口茶的万俟召险些被呛到。
“你……”邪眸惊讶的瞪大,“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