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亭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小孩又来偷看他的车。
他今天骑的是一辆红色哈雷，有着高大且极具侵略性的外观，车身优美流畅，镀铬的金属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一众黑色私家车中间格外显眼。
难怪这些高中生会喜欢。
他外甥每次见了面都会央求自己骑摩托车去学校接他，为的就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登上酷帅的机车，哪怕是后座。
顾寒亭算是个不错的舅舅，有空就会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然后就被围观了。
一群学生叽叽喳喳地围在他的摩托车周围，有的拿着手机拍照，有的还大胆的上手摸几下。
顾寒亭百无聊赖地蹲在不远处树荫下，等着这群小鬼散去。
时间渐晚，校门口学生走的差不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马路边。
果然来了，顾寒亭精神起来。
那孩子戴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留着和所有男学生一样的短发，脑袋永远低低的，只能看见个侧脸。
他在离车子半米处停下了，就那么安静地盯着摩托车，隔着厚镜片顾寒亭都能看见他眼中的光彩。
似乎是没有发现车主人就在附近，他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去观察车子的仪表盘。
算是有进步。顾寒亭心想。
高大的阴影罩在身上，男孩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吓得立马转身，慌乱中侧脸撞在摩托车的后视镜上，眼镜直接被撞飞了。
顾寒亭低头，看见一张苍白茫然失措的脸。
可怜兮兮的。
妈的，想日。
顾寒亭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这个想法，他还没有禽兽到对未成年人下手。
“对、对不起，车子有没有碰坏…”
男孩颧骨红了一大片，第一件事却是去看摩托车。
“别动。”顾寒亭按住他的脑袋，再摇头乱晃又不知道要撞到哪里了。
男孩听话地乖乖站好，茫然的眼睛湿漉漉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狗。
顾寒亭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有别的伤。
嘴角是青紫的，细瘦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红痕，耳后还有一道正在结痂的血印。
被欺负了吧，这样的孩子，一看就让人有凌虐的欲望。
顾寒亭从地上捡起沾满灰尘的眼镜，递给男孩。
“喜欢摩托车？”
这个时空的社畜还没遭到过社会的毒打，倒是坦诚得多：“喜欢！”
“要不要试试？”
男孩咬住了下唇，动摇不已。
他应该是习惯性地咬嘴唇，下唇裂开了几道小口子，渗出几缕血丝。
顾寒亭掏出纸巾，正要让他擦擦——
“舅舅！”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头一看，他外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他。
顾寒亭失笑，踹他的屁股骂他：“谁教你这么横冲直撞的，不怕被车撞！”
外甥笑嘻嘻地躲开：“我们老班又拖堂！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没走，我在和人说话……”
顾寒亭转身看那个男孩，身后却已没了他的踪影。
“谁啊？”外甥询问着，却明显对那辆哈雷兴趣更浓，他的同学们也涌过来围着他。
算了，总还能碰到的。顾寒亭放弃了寻找他的念头。
谁知道后来再见时，会是那么个场景。
他只是路过，本来没想多管闲事，只怪自己视力太好，从四五个混混的包围圈里也能看见那副丑得出奇的黑框眼镜。
那小孩似乎很惊讶自己的出现，殊不知自己再晚出手一步那个黄毛的脚就要踹到他肚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