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辞见他久不说话,于是不禁开口,“你不问问我,为何要喊你回来么?”
崔云钦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为何喊我回来?”
崔辞被他气笑了。
“你真的很敷衍,你知不知道?”
他此话一出,崔云钦倒是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生气了,连忙端正态度将他抱着。
“这几日太忙了,没怎么顾及你的感受,是我的不是。父皇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哼!”崔辞虽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但见他乐得哄,便也全盘接受了。
毕竟,崔云钦这些时日,真的没怎么理过他。
每日早出晚归,若不是听宫里的婢女说他每晚都回来,他都根本不知道崔云钦晚上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崔云钦确实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崔辞负气的想着,倒也没有继续闹脾气,而是说起太妃的事。
这件事,其实从国师动手的当时,他便已经知晓。
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想瞧瞧国师抓太妃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见崔辞担心,于是便道:“别担心,我一会儿去国师那里瞧瞧,太妃应该没事的。”
崔辞闻言,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说道:“我也去。”
崔云钦没有同意,摸了摸他的鬓角,道:“你的身子现在还不能受风,就在屋中好生修养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做过什么事了。”崔辞说。
他就看着崔云钦,又说:“你知道的吗,养废一个人有多容易。若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以后什么都不会了,万一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在这吃人的朝堂中,应该怎么活下去?”
崔云钦一时语塞。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怎样的状态。
而如今并不算盛世,而且朝堂中也并非全是忠心于崔辞臣子。
若是他不在了,以后被他养娇气了的崔辞,应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一边担心着崔辞的身体,一边又担心着崔辞的未来,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现实逼进了一条无解的死胡同。
他忍不住抱紧了崔辞,两人心思各异的沉默了很久,崔云钦才开口道:“一起去吧。”
崔云钦松开了崔辞,找来了他的衣服,仔仔细细给他穿上。
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他现在奶水很足,崔云钦怕勒着他,就没有给他裹胸,而腰上松垮的肉,倒是被凌寒用布缠着,穿上衣服,都还能显出些腰身。
崔辞站在镜子前瞧自己,看着自己颇为臃肿的身体,不禁发笑,“如今,都不好看了。”
“很好看,你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崔辞笑了笑,说道:“走吧。”
崔云钦点头。
因为崔辞还无法走太多的路,因此一出寝宫,便坐上了步撵,然后带着颇为壮观的队伍去往了国师的那座小楼。
见他当真找上门来,国师那双一向平静的眼眸不禁露出几分诧异。
“崔辞,你倒是真的敢来。”
国师坐在上首,丝毫没有要起来向他这个皇帝行礼的意思。
“国师都敢抓太妃,孤又为何不敢来?”崔辞罕见的,换了个疏远而需高仰的自称。
从前他一直认为,天子不该孤寂一人,也不该那样高高在上,只居庙堂金壁,所以一直固执的用“我”来自称。
可现在他却忽然明白,天子在某些时候,的确应该高高在上。
只有让自己居于让人仰望的位置,只有自己的姿态放得够高,才会被惧怕。
不然,只会像现在的他这般,被人骑在头上撒野!
活了三十多年,去了一条命,才明白这个道理,他这辈子还真是活得失败啊……
国师听着他的自称,忽然有些缓不过神。
无他,只是因为,这还是除了祭祀大典之外,崔辞第一次这般自称。
国师盯着他,观察了片刻,忽然一笑,“陛下这话说得,怎么能说是抓呢?我只是请太妃娘娘来吃吃茶罢了。”
崔辞并不想和他客套,直言道:“太妃呢?”
国师并没有回答,反而说道:“我听说,你生了一儿一女?”
“孤要见太妃。”崔辞也不落他的套,态度十分坚定。
国师的面色顿时沉了沉,说道:“陛下,你忘了我说的了么?”
他说完这话,随即一叹,又道:“罢了,陛下太笨了,还是由我再说明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