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请吧。”
院门已经关上,唐子衣竟是连祁进的背影也没能看清,直至岳寒衣不知道第几次出声提醒,她才拂袖转身,却是抢过了岳寒衣的马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消失不见。
“岳大人,这……”
“你们回去吧,”岳寒衣拍拍膝盖上的土,暗骂一句叶未晓的宅子真是上不得台面,“凌雪阁不缺那一匹马。”
姬别情才刚刚起身,内服药总是让他昏昏欲睡,今日竟是一直睡到快午时才醒,只隐隐约约听见门口一阵嘈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祁进正捧着盛满冰的铜盆进来,叶未晓这宅院不大,后院却留着个冰窖,姬别情还骂他“除了会享受别的一无是处”,见姬别情起身,便放下冰盆,将桌上的药碗端过来。
“外面怎么回事?”
“唐子衣,找你的。”
姬别情还要说话,药却递到了嘴边,祁进还是不怎么同他说话,每天帮他换药擦洗喂药喂饭,最多就是伸着手在他面前晃一晃,问他能看清多少。他看不清祁进究竟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祁进为何看着他一天天好转仍旧情绪低落。祁进喂完药正要离开,忽然被姬别情握住了手腕,下意识想挣脱,又怕扯到姬别情的伤,只好一动不动。
“你叫你徒弟来长安做什么?”
“来帮忙,我匆匆下山,什么准备也没有。”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华山?”
祁进一僵,姬别情的指甲还没长出来,用不上力,他分明能抽回手,却由着姬别情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带,药碗滚落在地上。姬别情摸到他的脸,好像比先前又瘦了一些,肩膀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嘴唇有点干,许是为了照顾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他小心翼翼地把祁进圈在怀里,闻到他身上不甚明显的药味。
“再瘦下去你都没了,”姬别情见他不想提华山的事,便也不再问,只是不停地摸他的脸,想要把轮廓都记在手心里似的,“回华山吧,叫你那个会做饭的徒弟好好给你补一补。”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姬别情摸索着吻祁进的眼睛,他没有躲,“可能在黄泉狱伤了脑子。”
他怎么会知道,他跟着魔似的,整个吴钩台谁不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有今日没明天,得了机会就大醉一场,及时行乐求一个不留遗憾,唐子衣要把他拖去喂凌雪阁豢养的猛虎时,他想的却是幸好祁进看不见他现在的惨状,又后悔再也没机会好好对他。他从祁进的眼睛吻到他微凉的唇,天晓得他这条命到底为什么还能捡回来,让他还能触碰到祁进,哪怕他甚至看不见祁进已经红了的眼眶。祁进好半天才试探似的回应他的吻,指尖停在姬别情肩膀上的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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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祭祀大典便已经在做准备,祁穆起了个大早亲自督工,连送来替换的蜡烛都一一查过:“这可是皇兄继位以来我朝第一次因皇子出生而祭祀先祖,你们可不要出半点差错!”
“穆弟,你费心了。”
“皇兄客气,这本就是分内之事,”祁穆回头正见祁朗与太后一并走来,不由一笑,“听闻前几日母后苦夏,身体恢复得倒快,只是天气炎热,不要久站了。”
“是皇后让母后一定要来,朕又拦不住。”
“皇兄皇嫂伉俪情深,倒叫臣弟想念内子了。”
“待到太子满月之后,你便回龙泉府看看,”祁朗心情大好,“若是可以,将王妃接过来一并住几日也好,你我兄弟二人,也算彻彻底底团聚一次。”
祁穆笑而不语,大典即将开始,他规规矩矩地站到祁朗身后,听着礼官高声念着祷词,祠堂内灯火通明,祁朗亲自捧着香烛走上前,站在祁氏先祖画像前。
“朕,领祁氏子孙——”
祠堂内的烛火忽然全部熄灭,今日天色本就阴沉,烛火骤灭时狂风瞬起,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戏腔,祁朗面色一凛,回头时身后的宗族子弟早已乱成一片。
“谁在唱戏?”祁朗环顾四周,险些将香烛捏断,“给朕出来!”
“黄郎呀,你可知大王为何偏要选我进宫?”
“千算万算——峰回路转——”
“子孙万世——皆……王……侯……”
高祖皇帝的画像忽然从墙上落下,被尚未燃尽的香灰点燃,火舌从炉灰中延伸向外,险些烧到礼官手中的拂尘。殿外已是大乱,那戏腔仍未结束,更多出几分诡异的笑声来。
“祁氏子孙?祁氏……子孙?”
“太后!来人啊,太后晕倒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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