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先前都是邓道长在管这些事,你真是……”
“我怎么了!还不都是你来捣乱叫我分心!”
高剑猛地抽回手抬起头来,正对上叶未晓一双好气又好笑的眼睛,和姬别情的狠戾不同,叶未晓的眉眼要柔和得多,笑起来就好像他真是什么良家子弟,跟杀人不眨眼的吴钩台沾不上半点关系。叶未晓低着头,他比高剑高了不少,也没想过一低头就能和高剑呼吸相接。药房里光线昏暗,气氛也莫名暧昧得很。
他的唇软软的,叶未晓想,本以为会带着一点就着的炮仗味儿呢。
“哎!你又打我!”
叶未晓一手捂着脸一手端着药碗往祁进的住处走,姬别情却不在,看守的侍卫说姬别情下山去了,他轻咳一声,也好,没叫姬别情看见他的窘态。方才高剑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便跑得无影无踪,他连追上去道歉都来不及,仔细想想,高剑好像又不是很生气,换做是以往,骂他一顿应当也少不了。
“祁道长?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二刻,您昏睡了四天,”叶未晓将药碗放在桌上,“用药以前是不是先吃点东西?我差人去安排。”
祁进扶着床沿坐起来,抬手摸摸额头,烫得厉害,他晓得是唐子衣的酒里有毒,只不过她也说不上是罪魁祸首。他想下床去吃药,叶未晓立时大惊失色地上来扶住他:“道长还是别动了,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您要静养七天以上,那毒酒猛得很,您是伤了元气。”
祁进轻叹一口气:“水。”
“这就来。”
茶水是温的,祁进只是拿来润润喉咙,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他本想问叶未晓怎么不是他自己的徒弟送药来,倒是叶未晓先一步开口:“原应当是高道长送药来,只是他……咳,他被砂锅烫到了手,去寻药了,邓道长又随于道长一起下山布施,不是我非要来打扰道长歇息。”
“你师父呢。”
“下山有事,过会儿就回来。”
话说完才想起后半句似乎不该说,祁进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或许本来也不该看出什么变化,他只是醒了,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缠鬼藤这种东西之所以叫缠鬼藤,就是因为若是不能及时完全解毒,后半生便免不了疾病缠身,到了也是个病死鬼。祁进端起碗皱着眉把药喝下去,也不苦,他的确尝不出味道,只觉得温热的药汤喝下去能舒服些。
“那下官先告退了,道长还是好好休息,有事儿尽管叫我,我就在外头候着。”
“姬别情让你当值的?”
叶未晓一愣:“是。”
祁进点点头,示意叶未晓可以走了,直到房门关上,才又扶着床沿躺下来,回想方才那个把他惊醒的梦。
他到底是没能斩断红尘,不然怎么会让红尘过往侵入到他的梦里来。他自以为面对过去亦能不悲不喜,怪不到容太妃身上,做母亲的想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本就无可厚非,只是他没能放下,或许也不是时候放下。
至于姬别情,也不过是漩涡之外人为操控的导火索,他与世人又有何不同,不过都是芸芸众生中一枚恰好被人挑拣出来的棋子,一把注定出鞘就不能回头的利刃,偏偏就横在了他眼前。他斩不断这把利刃,却也不知道如何将刀刃翻转。
“姬大人,惠亲王祁穆前日便动身前往长安,大概半月就能到。”
“去做什么?他不是非圣上传召不得回京?”
“据龙泉府的消息说,惠亲王是回京谢恩,圣上已经应允了,只是没有太后懿旨。江大人回来时曾说,亲王妃临盆在即,故而此次只有亲王一个人前往。”
“他动身之前,有什么动静没有?”
“收了封信,此外就没了,亲王不能离开龙泉府,因此时常与其母郑昭仪的旧友通信,属下们都是查过的,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姬别情抿了一口茶水,没祁进房里的好喝:“李相国的门客呢,查得如何。”
“门客倒是没查出什么来,只是……近来出入相国府的,的确有些奇怪的人。”
“谁?”
“一名八品羽林翊卫,名叫岳寒衣。”
茶盏在姬别情手里变成碎片,温热的茶水沿着他的指缝流下来。姬别情将一块碎银留在茶楼桌上当做赔偿,甩掉手上的水,起身去外头牵马。午间日头正好,入夏的熏风已经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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