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轻快，就好像最初开始交往时那样。
“既然我们开始交往了，那你就不要跟大家一样喊我叶子了，小叶怎么样？欸，不行吗，为什么？好吧，阿叶也可以。那我要怎么喊你呢，小起？阿起？欧巴？哥哥？啊你笑了！嘿嘿，那就哥哥吧。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称呼啊，哥哥。”
白起独自站在停车场里，良久，他感觉手脚都变得冰冷麻木。黑色私家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后面是Artemis那张漂亮的脸，她难得露出一个微笑，道：“谢谢你的识趣。作为回礼，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她朱唇轻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若审判。
“凌肖，你的弟弟，他并没有女朋友。”
轻如羽毛的最后一击，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颗心碎了。
凌肖走进玄关，还没有开灯，他便察觉客厅里坐着人。公寓的指纹锁只输入了两个人的信息，来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白起耐不住寂寞的时间比凌肖预想得要早，这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伸手按亮内廊灯，暖色的光照进客厅，白起坐在沙发上，仍有一大半身子隐在黑暗中，凌肖走到他面前，佯装不耐烦的语气，道：“你怎么来了？”
白起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他淋了很久的雨，拖着疲惫的身体，弄脏了衣服，然后终于从草坪里找到的戒指，放到茶几上。
“这个，还给你。”
凌肖皱眉，他拿起银环，摸到内侧的那个数字“7”，忍不住气得笑出了声：“我真是谢谢你啊。”戒指被他抛上抛下拿在手里把玩，浑不在意的模样：“都直接丢下去了还能被你找到，下次我是不是该扔进海里？”
他实在恼怒，没有想到白起主动送上门来是为了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思维发散到其他事情上，凌肖琢磨起留下白起的其他方案，他是优秀的猎手，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走自投罗网的猎物。然后他听到白起的声音，轻柔，平静，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总是问些让他烦躁的问题：“你和七七还好吗？”
凌肖捋起额前的碎发，思考就此掐着白起脖子把他按倒的可能性，随意地答道：“还行。”
白起又不说话了。在凌肖的耐心即将耗光前，他终于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凌肖忽然感到一阵心空。
“为什么？”
白起轻轻地问。
那不是该出现在白起脸上的表情，起码不是面对凌肖时白起会有的表情，很浅的笑容，疲倦，疏离，仅靠体面人的最后一丝尊严维持。
他说：“那个叫七七的女孩，根本不存在，是不是？”
凌肖怔怔地盯着白起，一种他不曾见过的绝望与崩溃击倒了白起，成果可观，这张脸令他的心跳加快，扑通，扑通，心头血仿佛燃烧了起来。
所以凌肖镇定地点头，道：“看来你也没那么蠢。”
似乎是预料之中的答复，白起苦涩地笑了，他又重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那双眼睛看向虚空中的某个点，神情恍惚，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那次也是这样……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学校……最后还是擅自来了港口，然后挡下……”
他有些哽咽，一句话没能说完。却没有哭。
“我不会，如果你直说的话，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所以为什么骗我……我，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想要伤害我，没有必要把你自己搭进来……对不起。”
白起几乎是语无伦次，他扶着沙发站起来：“我要走了。”
好痛，好累，他已经没有力气拾起那些碎片，只想把它们全都埋进土里。远离这一切，远离凌肖，爱与温暖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如果，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足够幸运，失去了心的铁皮人也许还能遇到另一个多萝茜。
但是凌肖死死地抓住了白起的手腕，道：“不许走。”他一字一顿地说：“白起，不许想着逃跑。”
好痛啊。
沉寂的室内突然涌起一阵风，吹起两人的衣角。凌肖拧起眉毛：“你的evol恢复了？”
白起没有听清凌肖在说什么，实际上，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使用那股熟悉的力量。他没能挣开凌肖的束缚，耳鸣刺得大脑昏昏沉沉，仅仅是站稳身子就已经耗费了很大力气，白起轻声低喃：“小夜。”
这样细微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楚，凌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在白起的腕上留下红痕。
“小夜，是安全词吧？”
白起侧过身，他垂着眼，看向被凌肖攥住的那只手，两道水痕滑过脸颊：“只要说了安全词，就会放过我，对吗？”
凌肖不说话。
围着两人的风吹得愈来愈大，带起桌上的玻璃杯摔到地上，房门咚咚作响，室内的装饰东倒西歪，仿佛遭遇了入室抢劫般的惨状。与狂风相呼应的是爬上地板的电流，蔓延到每个角落，锁死了白起的退路。
白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又骗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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