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没事,你呢?”
柳沧雪哭丧着脸:“书离……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背起柳沧雪,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热,我知道他又开始犯高热了。
柳沧雪问:“书离,我会不会很重?”
我说:“我是习武之人,不碍事的。”
小时候我们跟随着师父流浪,走不动时,师父会嫌弃地看着我,柳沧雪则自告奋勇,说他来背我。师父欲言又止,那句“我们休息一下”的话压根没说出来。我会问柳沧雪,我会不会很重。柳沧雪就说,他可是习武之人,怎么能觉得重呢。他说我一点也不重,很适合被他背着。
我踩着松动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柳沧雪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的脸贴着我的颈窝,我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
我觉得他在哭。
他说:“书离,我不想死,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我说:“我们本来就是一直在一起的。”
他说:“书离,我如果没中那一箭,也没被感染瘟疫,那该多好。”
我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不要再后悔了。”
他说:“书离,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吗?”
我说:“我以前跟你发过誓,这辈子只会喜欢你。”
他把眼泪蹭在我的衣服上,他说:“你喜欢别人也没关系,但是要喜欢一个好人,最好是一个比我还喜欢你的好人,一直照顾你到老。”
我说:“我不会喜欢别人了,也不会有比你更喜欢我的人。”
他哽咽着:“书离,我后悔了,我还是不想你喜欢上别人。”
“我不会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柳沧雪呼出热气,我感受着他的呼吸。我现在没办法去看他的状态,只能从他的呼吸来判断他的生死。
柳沧雪把白色的野花举在我面前,他说:“别难过了。”
我停下脚步,眼前模糊起来。以后也许没人会这样来哄我了。
渐渐起了雪,我看着周围的景色,知道快到轻羽台了。
“书离,你以后可以去找大庄主,除我给你的财物外,我还攒了很多,我让大庄主帮我存着,这些都是你的。”
“这是你攒的聘礼吗?”
“嗯,都是给你的。”
“好,我以后去找大庄主。”
柳沧雪的呼吸微弱起来。我几乎快走不动路,感觉我每走一步,柳沧雪就会离死亡更近一步。到底是怎样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以前总说感情不能留遗憾,总要让柳沧雪知道我是心仪他的。我说了,我在那个晚上就说了,我说得很明白,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
我停了脚步,柳沧雪费力地亲了一下我的耳朵。
林间送来风,卷着雪气与寒冷走遍了六翮山。
我站在雪中,感受着风的寒冷。
我思索着这个问题。时间在缓慢的走动,我仍然没思考出答案。我都做到了,我没有愧对本心,也没有犹犹豫豫,我听了方南风师父的话,也听了杨钰师父的话,每一次选择都是我我认为我在那个时候能做出最好的选择。我与柳沧雪在一起了,去闯荡江湖了,也去行侠仗义了,我很难从我经历的那些事情找出一点错处。
白茫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个人,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轻羽台,发现背上的人呼吸衰弱到了一个我无法察觉的地步。
杨钰师父和方南风师父的遗憾是犹豫和错过。我和柳沧雪没有犹豫,也没有错过。
原来我与柳沧雪的遗憾只有生死吗?
我抬眼看向飘雪,满天的雪好像春天的梨花一般,我好似走进了另一个春天。但这样的春天是寒冷的,是空无一物的,是惴惴不安的,是遗憾的。
柳沧雪举着白花的手缓缓垂下。
我终于流下了第一滴眼泪,滚烫的泪水掉在雪地中,融化了零星冰雪,又被同化成冰雪。以后不会再有人哄我不要难过。
风起了,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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