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已到,他急着找到他的徒弟了。
裴清疏流着泪,他说:“我一身医术,却仍无法救得重要之人的性命,哪怕是让他多活在世上一天也好,但无济于事,一身医术成了空话。”
在跨越生命的那一刻,医术与祈祷都成了同等重要的东西。我在心中许愿,至少让我见到师父最后一刻吧,我想去看看师父。
裴清疏告诉我:“当初那么多人围观他和柳沧雪打架不是为了看他笑话,而是大家都在担心他的身体,他哪里经得起跟柳沧雪拼尽全力一战。在柳沧雪离开后,他都快站不稳了,他半靠在花海中,他还笑得出来,他说,‘此战……我徒受益匪浅’。”
在裴清疏颤抖又沉稳的声音中,我见到了破败的轻羽台,还有坐在门口等待我们的瘦弱的师父。
他的双手撑住地面,笑呵呵地站起,背着手看我:“书离,我的书离也来了……”
我跪在师父面前,哭着说:“师父,徒儿不孝。”
“不孝?哪里不孝了?”师父对我做鬼脸,“你们小时候不是一直在孝敬师父吗?”
师父扶起我,可他的手明明在抖,他已经扶不起我了。在我小时候,他还能够背着我,现在连扶我都只能做到虚扶。师父咳嗽几声,他说:“来来来……我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床铺……杨钰她来了吗?”
我把玉佩递给师父,摇摇头。
师父哈哈大笑:“表情这么难看?……我已经料到杨钰不会来了。她对我抱着愧疚……唉……谁稀罕她的愧疚呢?好在她的玉佩来了。以前我给她求亲,她还不愿意,现在我快死了,她也四十多了,这才勉强答应我……不来也好,不来也好。”
他望着天:“来了也是徒增悲伤。”
错过的东西再次拾起,都是在掀起伤口的结痂。我从未见过杨钰师父流泪,也从未见过方南风师父忧愁的模样,但我在短短几日我看了无数遍,我第一次认识了我两位师父。我想着出神,竟然没注意到那位总是很忙的大师兄也在。
大师兄看见我们露出笑容来,跟蜈蚣一样的刀疤在他脸上也不显得可怕,他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他说道:“书离师弟你来啦……沧雪师弟应该也快到了……太好了,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脸上充满喜悦,手中还端着筛子,里面是晒着的草药。
大师兄扶着师父进门。白蜡烛熏出呛人的烟,这个时节也点起炭火,黑灰红三者相间摆放在炭盆中,不一会儿就熄了。师父说:“再去烧点吧。”他看向我,发现我额上的汗珠,恍然大悟道,“哦,年轻人不怕冷的,还是不烧了。”
我坚持从里屋找到炭火,给师父又燃上一盆温暖的炭火来。
到了晚饭时分,柳沧雪也到了轻羽台。他骑着踏炎乌骓,把马匹留在庭院中,风风火火地进了门,与我们一起用晚饭。他的腿看起来完全好了。我放下心,果然杨钰师父的药很有用。
师父年纪大了,不便与我们胡闹,早早上了床休息。大师兄跑去后山练枪了,裴清疏在给师父熬药。我与柳沧雪无事可做,两相对视后去六翮山上逛了一圈才准备收拾睡觉。
又像是回到小时候与师父一起浪迹天涯的日子了。我跟柳沧雪睡在一起,半夜睡不着时就一起跑到屋外数星星,数到我们两个头昏脑涨的时候才回屋睡觉。我因为师父的身体睡不着,撺掇着同样没睡的柳沧雪一同去院子里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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