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就已经是第二日了。
春雨润物细无声。
潮湿的夜风卷动殿内的血腥气，倒显得那处空气越发浓稠，吸进吐出全是一股子血腥味，粘在气管上，灌入肺脏里，煞人得很。
空荡荡的坤宁宫里灯火通明，让人恍惚间以为已经天亮。亮如白昼。
细细听去，却有些压抑的吵杂。
有低低呜咽声，有对话商讨之声，有耐心安抚之声，还有痛苦嘶喊之声。
这一切都甚是诡异，胆子小的见了，估计给吓得要在床上修养段时日了。
“佘南音！你这么这么心狠！你手上沾的血都是朕孩儿的呀！”
白宏压低声音嘶吼，脚上也一刻不停，在佘南音床前转圈子。他现在又急又气，想杀人。
王太医正在和太医院的老人——李太医商量，怎样的药方合佘南音现在的情况。
佘南音嘴里含了团软布，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他只晕了半柱香的时间，是硬生生给疼醒的。黑色发丝被疼出来的冷汗拽着，贴在人肌肤上，活像刚刚才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春红在旁边熬参汤，只敢小声啜泣，每看一眼佘南音，脸上泪痕就会更明显一分，当然她也只敢偷偷的看。
要是皇后娘娘这会儿起来了，准要笑话自己是个爱哭鬼。
想到这里，春红差点哭出声。只好死死捂着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怎么样。”
白宏阴沉着脸，一脚踢翻王太医。
王太医抖得像只鹌鹑，瑟缩地回道“需推腹，让血块顺利流出。龙……嗣……也……也……要取出来。”
白宏又飞起一脚，王太医青了半张脸，嘴角裂开个红艳艳的口子。
像个哑巴似的，烦人！
白宏示意两人麻利点，不下不上的样子，他看得心烦。
王太医年轻，气力大，他来推腹。
“陛下，娘娘可否由您制住？”
年迈的李太医颤巍巍地跪在白宏身前，以示恳请。
白宏默不作声地抱起佘南音，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
第一次的时候，王太医手上只是用了两成的力，佘南音给刺激得猛地睁眼，一双眼很是清明，却又有杀意，扭头盯着了白宏。
“唰！”
风吹落叶的声音。
殿内的暗卫在烛光下露出黑色衣裳一角。
白宏抬手遮住佘南音的双眼，强迫他闭眼。再偏头望了一眼暗卫那处，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暗卫察觉到了杀气，所以现身。
又一次推腹，佘南音疼得在白宏怀里痉挛，抖得像疟疾发作。白宏张开自己的怀抱，死死把人嵌在自己怀里。
血像开了闸一样，不一会儿就蜿蜒出数条血溪，再被李太医手上的白布一一吸收。白宏看得眼睛发红。
这是给气的。
“唔！”
佘南音突然向后一挺，像条濒死的鱼在做最后挣扎。
“出来了。”
几块桂花糕大小的血块被王太医捧在白布上，白宏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想吃桂花糕。怎么就和这个东西联系上了呢？！
血块出来了，血流明显有被止住。蜿蜒而出的只有些血丝了。
佘南音脱了力地落回白宏怀里，其实也只是与白宏胸膛离了几寸，现下是又贴合在一起了。
“药，端来！”
吴公公恰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太医身后，递上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李太医取出佘南音嘴里的布团，结果佘南音的牙一瞬间又咬合在一起。许是疼得受不住了，婉声相劝，但是一丝牙缝都没看见。
药汁撒了大半，却没进去多少。
李太医求助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