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一场无声的杀戮。没有血流满地,没有火光冲天,没有枪声不止。一切因果未乱,只是平静流淌。
有些眼神落在我身上,失望的,愤怒的,欲杀之而后快的。我对视着,毫不畏惧。只因在想象里,我看到主人笑着夸奖我。尽管我不可能去邀功请赏。
脚步声不绝,手铐碰撞声不绝。有人在哭泣,一定不会是我。我看不到我自己,我只看到白色的墙。
白得像那天下午主人背靠着的那面墙。白得像我赤身裸体面对着的那面墙。白得像肃穆的法庭、坚固的牢狱。
那法庭上站着我的父亲。那牢狱里关着我的母亲。我跪在主人面前接受掌掴,伏下身去吻主人的脚。
我梦见刑架上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一旁的铁烙被烧得通红。我梦见一些人跪地哀嚎,他们满脸的眼泪和痛苦。我梦见有些人趴在地上,停止了动作和呼吸。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知晓我们之间的鸿沟。
我看见有人把皮鞭狠狠甩下,有人把烙铁高高举起。他们的脸模糊成了我兄长的模样。我并不惊讶,也毫不害怕。我知道只要我发出声音,就能打破这假象。
真相。他对我笑,满足我的一切愿望。
我来到主人身边,我跪在主人面前,贪婪地舔吻主人的鞋面。主人呵斥一条流浪狗,它一身脏兮兮的毛发。我忙不迭地向主人磕头,失禁又失语。
主人把我抱在怀里,吻去我的眼泪,赐给我跟随的权利。从此,我是一条看门犬,我是一只宠物狗。
梦醒在夜里。
电闪雷鸣,天空已经开裂,大地将被击穿。雨点敲击窗户,是枪林弹雨,愈演愈烈。窗帘安静垂落着,但我草木皆兵,生怕谁屏息藏匿,不怀好意。
身后有脚步声,略为急促。我敛声凝神,一动不动,兀自装一个泥塑。
一只手覆住了我的脖颈。温热。
我手脚冰凉,全身颤抖。
那只手不再紧贴着我的脖颈,抚过我的下颌和脸,松松地捂住我的眼睛。光从指缝中漏进我的眼里。我偷取了这许多暖意。
“主人。”我听到了自己依恋而颤抖的声音。
“起来。”主人握着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今晚和我一起睡。”
我赤身裸体走过走廊,走廊有着雪白的墙壁。案几上插着几枝花,白色的蝴蝶兰和冰岛虞美人。
我躺在主人身边,不敢睁眼,不愿睡去。我不知道,主人正借着每一次闪电的光亮,看我颤动的眼睫。
“怎么了,”主人的声音响在耳边,“睡不着?”
我在一声雷鸣中应答,“主人,我怕打雷闪电。”
主人掀被起身,随后壁灯亮起。听到窗帘被拉动的声音后,我睁开眼睛。
“之前怎么不怕?”主人单膝跪在床上,倾身看我。
有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听到自己说,“他们都死在了风雨交加的夜里。”
主人俯下身来,吻我的唇。眼泪流经鼻梁,落到枕套上。我想伸手去搂主人的脖子,但我一动不动。
主人的手抚上我的腰,在我的腹肌上流连。我的悲伤是太阳落山后的余晖,虚假,又易于消逝。但我对主人的渴望如此诚实。
主人看到我硬起来的阴茎,直起身来,轻轻扇了我一巴掌。我的眼神一定变得迷乱,迷乱中透着渴慕。所以主人左手掐上我的下巴,右手开始掴我的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