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闹了！”褚嬴红着脸，伸出手去拿本子，却被时光倏地攥住，轻轻一拽带到身前，腰上登时被一只强健的臂膀桎梏住，少年与他贴着面，呼吸都黏连在一起。
“松开，你做什么！”褚嬴吓得慌忙去推他，谁想那揽着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接连挣扎了几下，两人衣料剧烈的摩擦声响在室内十分刺耳。几回合后褚嬴被时光抓着手臂牢牢圈在墙根里，少年高大健硕的身躯仿佛一堵墙，根本推不开。他再反抗两下，忽然手一滞，感觉到分明有什么东西隔着衣服抵着他腿根，暧昧又危险。
“我就打算问你几句话。”时光眉眼薄红，哑着嗓子，“你再这样，我不介意在这里将你收拾一顿。”
“你别乱来！”
“那得看褚老师表现。”时光微眯双眼，垂目看着他。褚嬴眸光潋滟，桃腮绯红，一派秀美可人。他心底更酸了。
踟蹰了片刻，他松手垂了下来，头低低地站在褚嬴跟前，神色里难掩的伤怀，小狗似的眼眶里亮晶晶的。半天不说一句话。
褚嬴见不得他这样，伸出手悬在半空中，犹豫着没有去抚摸他的脸。
“褚嬴，你为什么不要我？”少年问得很轻，带了些哭腔。
褚嬴脱口：“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赶我走？”时光接着问，眼睛抬起来了，水汪汪的，连下唇也咬得发白。
“我……”话语登时卡在了喉咙里，褚嬴心里像是被什么塞住了，那股子剧痛好似拿着钝刀在里面磨一样，他无法消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眼睁睁看着孩子委屈得撅起嘴，眼眶里一闪一闪的，他很有种冲动想狠狠地吻上去，将他搂进怀里，揉他的头发、吻掉他眉眼的泪。
可是他不行。
他对于时光来说不是什么良人，相反，和他在一起只会给时光带来无休无止的麻烦，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和前途。
他还这么年轻，这么的蓬勃如火，自己怎么可以自私地将他据为己有！他的未来应当是光明无限的，而不是跟自己这样一潭死水一般的人锁在一起，被拖累到那污糟的斗争旋涡当中。
一咬牙，褚嬴使出浑身的力气挣开时光，捂着嘴：“对不起……对不起你别问了，对不起。”说着，拿起书跌跌撞撞就往外跑，生怕稍慢一步就要让时光发现他眼角没藏住的一丝水波。
一口气冲到办公室躲进了洗手间，褚嬴深深地咬着指头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将呜咽声全吞进他粗重的呼吸之中，单薄的脊背微微发抖。
他却不知道，时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一丝笑。
虽然具体的缘由他到底是没问出来，可他确认了一点，褚嬴在意他。
仅此一点，他就有如在九天冰雪中捕捉到一丝破春的暖阳，抵得过其他千万条缘由。仅此一点，让他飘摇不定的信心突然踩到了底，浑身能量和勇气像复苏的江涛一般奔流滚滚。
也仅凭这一点，任他们之间相隔了地狱冥河也好、鬼山业海也罢，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去趟。
自从那一日，褚嬴将那个无家可归的时光捡回家的那一天起，时光就像是认了家门的小兽一样，不论被丢到哪里、走了多远，最终都一定会循着味儿回到家里来，回到他身边来。
他注定这辈子都甩不掉他。
时光盯着早已无人的门洞傻笑了一回儿，拿着手机给洪河发了条消息：“计划启动。”
方圆大学教职工宿舍，碧玺阁三楼。
萧衍阴沉着脸将门打开，外面人谄媚的笑容让他看着很是不爽。
“院长！”杨玄保陪着笑小心翼翼。
“杨老师，我希望你知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咱们见面实在是不明智。”
“这个我自然晓得！”杨玄保搓着手，但声音里却充满了底气，他悄悄捏了捏手里的公文包：“若非有要事，我又岂会冒着让您被怀疑是我的同谋的风险，来您私底下找您呢！”
萧衍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眼神也落在了那个半旧的公文包上。想了想说：“进来说吧。”
萧衍家不大，是一个中型的复式，拉了窗帘屋里光线很昏暗。可能是不想引起人注意，他也只是悄悄拧亮了茶几上的小桌灯。
“你这次怎么搞的，做事情这么不当心！”还没等杨玄保坐稳，萧衍就开始抱怨他：“以往这样的事情不都做惯了的吗，这次居然栽在一个研究生身上。丢人。”
杨玄保笑着应承：“院长教训得是！这次确实大意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我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我死不足惜，好在没有牵连到您。”
“罢了罢了！你也别表忠心了。”萧衍烦躁地挥挥手。
最新一期的《史林拾粹》已经被主编俞晓阳要求召回重印了，想都不用想，头条的那篇论文定然会被换成褚嬴的名字。虽然这事儿杨玄保在学校层面上替自己扛下来了，但搞了这么一出他的脸也没少丢。
“有什么话，你赶紧说。”
“院长，我抓住了褚嬴的一个大把柄，足以让我们翻身反败为胜。”说着，杨玄保凑上前，眼中闪烁着精光。
“是么？”萧衍看向他，将信将疑。
杨玄保说：“您可知道上次那个时光，什么来头么？”
“他？”想到时光，萧衍一阵恼火：“什么来头，他不就是方绪的研究生、褚嬴的助教吗！”
杨玄保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不不不，事情远远不止如此。院长，说来您都不敢信，他们俩这关系啊，啧啧啧……”说着，杨玄保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他的轻蔑厌恶神色：“一个‘脏’字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寡廉鲜耻、秽乱不堪，给学校抹黑！”
“你什么意思？”萧衍看了他一眼，神色逐渐也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是说他俩，是‘这个’关系！”说着，杨玄保比划了一个很暧昧的手势。
萧衍皱了皱眉：“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那天在办公室，我观察他们两人很久了。”杨玄保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院长您是没注意，当着校领导和记者的面他们公然拉扯搂抱，极尽的苟且污秽，简直不可逼视！您若是去找当时现场的照片，一准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是杨老师，想要指认这种事情，单凭你一人之言是不够的吧？就算你去那些媒体上找到了他们有拉拉扯扯的图片，也说明不了什么，否则当时就会有人察觉不对了，还需要等到你今天来揣测？”
说着，萧衍拿起冰凉的茶水抿了一口，不由自主去回想当天的场景，眉眼沉了下来，牢牢攥紧了紫砂茶杯，“你这几次做事都不够稳重，这次倘若又偷鸡不成蚀把米，岂不是我们俩都得被搭进去？”